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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章

小说:

月下镜花

作者:

灯鬼桃花

分类:

古典言情

姮音仔细数过给她们俩的抚恤金,非常多,如果她们俩不胡乱花销,只应付柴米油盐和衣食住行,这笔钱足够支撑许多年,也完全够姮音上大学。

甚至算下来,比之前的日子还要宽裕,不需要再另攒下学费,不需要妈妈再去打零工补贴家用,省去了操劳,她就能在家里好好休息了。

但是她没去和妈妈商量。

东方英常年在外,父女情分算不得格外深厚,在最初的悲痛过后,姮音很快收拾起心情,以前该过日子,现在依旧怎么过下去,但她不是。

王兰虽然和他吵吵闹闹,毕竟感情还在,最初几天,姮音起来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王兰把有东方英字据的银行单据抱在怀里,坐在堂屋遥遥望着空荡荡的小院子,一坐就是一整天。

姮音劝她去歇着吧,她说自己有点累,躺着就好了。这也是姮音十几年里,第一次见到妈妈抽干了精气的样子,眼底的光彩黯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头,只是望着远方,或许她在回忆过往,或许是在幻想着,东方英穿着长衫,推开家门,跨过门槛走进来的样子。

姮音想去共情她,这样就能更好地安慰她,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做到十成十的理解。

因为这院子,他早就很久没来过了。她和东方英分房而居已有几年,一个守着胡同里的小院,一个住在学校提供的宿舍里,明明两个地方非常近,走一段路就能到,生生被两个人弄出了天各一方,天涯海角的感觉。

姮音夹在父母中间,传过无数次话。该交学费了,冬衣该拆洗了,清明谁去烧纸,家里想添个新柜子,或者过年还回不回来,回来几天。总是寥寥数语,像陌生人。

偶尔他回来吧,两人碰上面,免不了要拌嘴的。王兰骂他读死书读迂腐了,不懂柴米油盐贵,东方英嫌她头发长见识短,整日里只晓得计较些鸡毛蒜皮。谁也不肯让谁,话赶话,就成了吵架,小小的姮音就捂着耳朵坐在门外,等爸妈吵完了才进去。

姮音喜欢在放学回家的时候,站在街边报摊跟前,看报纸上的内容,她也不去动手翻,就背着书袋站着,报纸折到哪一页朝外面,她就看哪一页。北平有什么大事,全国有什么大事,哪里打仗了,哪里有什么奇闻轶事,姮音看了,记在心里,回了家就和王兰说。

有一次,她在报纸上看到了东方英的名字,就把这份报纸买下来带回家里给王兰看。

有些字她不认得,王兰让姮音读给她听。都是些大道理,事关战争,事关国家,王兰正择菜,听到后面,她忽然站起来,箩筐从她的腿上摔下来,菜叶子撒了一地。

姮音记得,她怨恨地说:“作死啊,他是要把这个家都拆散了,败光了,才算完是吧。”

她蹲在地上拾起菜,王兰愤怒之后,又无助地捂着脸,姮音问她怎么了,王兰把手放下,把菜放在箩筐里,搁在一边。她拉住姮音的手,郑重道:“阿音,你以后可别学你爸爸,他那样做,会招祸的。”

姮音心想,她们互相怨恨,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实际上妈妈很清楚他在做什么,他的理想抱负是什么,也清楚这么做很危险。但王兰不是殉道者,她只想好好生活,谁都没有错,如果这是和平年代,就不会有这种分歧了吧。

如今,人真的没了,骂声成了哭声,哭声变作乌云,笼罩在小院上面。

如果她对妈妈说,为了自己,必须振作,听起来多么的不公平。都这样了,姮音也就没和她提钱的事。

这些日子,她放学回家,一踏进院子,就能听见妈妈断断续续的哭声。有时是嚎啕,有时是凄哀的呜咽,有时是对爸爸没良心抛下她们母女的怨骂。仿佛心底的悲伤是一条淌不完的河,姮音猜不透到底何时才能流尽。

她放心不下,向学校续了假。

女校里有几个和姮音关系很好的老师,平时就对姮音很关怀,听说了她家里的事,大家都是老师,多少清楚里面的内幕,更是对她怜爱,课下总会问她几句,看她还和以前一样,才放下心。

姮音上着李青老师的读书会,这是在课后预留的一个小时,专门跟着李老师一起读古文的,愿意的自己就来,不来了也不用打招呼。但姮音是只要没有别的重要的事,就一定会去的,所以她得和李老师说不去的原因。

读书会还没开始,姮音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李青拿着卷书,坐在讲台后翘着腿,仔细看着,有个穿黛紫色丝绸倒大袖旗袍的年轻女子坐在她身边,好奇地左右瞧着,和女学生们热情搭话。

李青正好放下书,看到姮音,问她怎么了。姮音走过去,说自己又要请假。听到姮音说是因为妈妈伤心过度,李青说:“我们姮音是个孝顺孩子,你的课业没问题,先紧着你家里的事吧。”

姮音问李青:“等我毕业了,还能来参加老师你的读书会吗?”

她以为那位穿旗袍的女子是毕业生,李青笑着说当然可以,还顺便解释了身边年轻女子叫做阮月眉,是她的好朋友,因着丈夫的公事从浙江来北平待些日子。姮音和阮月眉做了自我介绍,算是打过招呼,一些没去过南方的学生七嘴八舌地问起阮月眉,姮音便和李青告别,回了家。

回到家,推开门,家里却很安静。灶台上,早上熬好的小米粥已经凉透,姮音把粥重新温了端进妈妈屋里。

王兰面朝里侧躺着,听见女儿的脚步声才转过头。她的眼皮浮肿,眼白布满血丝,只瞥了姮音一眼,便又扭过头去。

姮音把粥碗放在床头,对她说:“妈,起来吃点东西吧。”

“吃不下啊。”

她浓重鼻音地叹了口气。

姮音说:“妈,你总得为身体着想。”

她却说:“好端端一个人,跟我吵起架来,嗓门大的,能把屋顶都掀了,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她又对姮音说:“咱们这样的人家,无权无势,去哪里伸冤呢。就算是死了,恐怕到了阎罗殿,神仙佛祖都不会看我们一眼的。”

姮音坐在床边,依旧劝道:“妈,好歹吃一口吧。”

王兰问她:“你怎么没在学校?”

“续了假,陪你几天。”姮音说。

“陪我做什么,我不要人陪。”

王兰虚弱地抗拒,话里说起来学校,让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坐起身抓住姮音的胳膊,恳切道:“倒是你,阿音,要不以后你就别再去女校了。”

“妈?您说什么?”

姮音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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