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萧牧河听了,又施施然坐了下去,不过可能因为姮音妈妈在场,他这次没那么吊儿郎当的样子,只目光灼灼地看着凝神听陈景生讲话的姮音。
眼前的她,低垂着眼,似乎是在思索小眼镜的话。
温婉,恬静,过分的拘谨,但往往只有刻意的疏离时,才会这副模样。他手底下那些人,私下要多猴有多猴,开会的时候就乖得了栓绳子似的,也是这样拘谨。
这可与他面前的姮音判若两人。
他记得她与自己斗嘴时,鲜活的,明媚的,活泼的就像是个小孩子。她眼睛明亮,说不完的话,脑门上好像刻着不服输的三个字,有时候很大胆,有时候她又很怂,只要自己稍微冷着脸,她就一整个缩进龟壳里,装聋作哑起来。生机盎然,像开得正好的花,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此刻,她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扭头飞快地瞪了他一眼,默默地坐在桌旁另一张旧椅上,双手规规矩矩地叠放在膝上,坐得很端正。
萧牧河本来拿手支着下巴,看到她瞪自己,笑着扭过头,很快又转过来,看着她的神情来回变化。
萧牧河心里莫名笃定起来。
她未必喜欢自己,但绝不会喜欢小眼镜。当初在咖啡馆外面,还担心她们相谈甚欢,如此看来,也不过如此。
陈景生也看着姮音,执着道:“东方小姐,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姮音垂着眼,说:“我没有那个打算。”
陈景生愣住了。他自诩家世清白,留洋归来,在报馆做事,也算体面,眼前这姑娘,虽说是读书人,可也是苦寒出身,父亲又那样不明不白地去了。他原以为,自己这般条件,又有十足的诚意,她总该有所触动,哪怕只有半点也行。
可她那句没有打算,多么干脆,摆明了确实是压根不打算和他有什么继续的往来,反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陈景生忍不住打量坐在一旁的萧牧河。
他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不知何时自己倒了杯水,他也不喝,就慢悠悠在手里把玩,还时不时盯着姮音瞧,仿佛已经有了十成十的把握。看得叫人心头冒火。
很快,一个念头闪过。莫非她早已属意此人,所以才对自己这般冷淡。这念头让他很是不快,话冲口而出:“难不成你也喜欢他?”
姮音还没来得及开口,萧牧河手里的瓷杯咔一声磕在桌面上,极其突兀,动静不大,但唬人的很,王兰站在姮音后面,被他惊得肩膀一缩,陈景生怕惹了他落不到好,也没了气势。
但是姮音却怕不起来,上次他拍桌子嚷嚷,结果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不过是把杯子放下,声响大了些,应该不能是气着了。
萧牧河说:“我能跟你一样?我喜欢她,要追她,不是相中她能做妻子,更不用她相夫教子。”
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接下来这话,是说给姮音的,“她爱读书,就算读一辈子书又何妨,更何况,我与你相比,又不差,她为何不能瞧得上我?”
姮音心想,他说这油嘴滑舌的话,还真是一套接着一套的。但盘算盘算,其实这是第二次坐下来聊,还是在这样尴尬的境况下,她怎么就觉得他油嘴滑舌了。
身为母亲的王兰却听得心中触动,她想起媒婆私下里对她说的话。萧家是金陵城里的头等人家,他父亲是手握重兵的司令,母亲是名门之后,哥哥姐姐都是为国捐躯的忠烈。这样的家世,这样的身份,他这番话已经是把姿态放得很低。
陈景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萧牧河的表白,过于大胆,简直就是粗鲁,却又坦荡。他是读书人,讲究含蓄体面,也知道他这么油嘴滑舌的人,姮音肯定不会看不上他。这次来,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
他是气,那怎么办,对方是什么身份,说不定身上还别着枪,他犯不着为争一口气去触这个霉头。
既然如此,继续坐下去有什么意义,难不成等着他继续羞辱。陈景生深吸一口气,压下难堪,站起身:“东方小姐,打扰了,我先告辞。”
姮音也站起身:“我送送你吧,陈先生。”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门口。
陈景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姮音,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道:“里头坐着的那个男人不是善类,子弹不长眼,你管不住他的。”
姮音眉头微皱,不悦。
陈景生见她蹙眉,以为她不信,又道:“更何况,这个时候不太平。”
他言下之意,当兵的,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稍有个不慎就死在了战场上,和这种人结婚,半生动荡,怎么算是好归处。
姮音平静道:“我没想那么多。”
陈景生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最后的努力:“我也不说了,总之,那不是良人,你好自为之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戴上帽子,匆匆转身,脚步凌乱地离开了,好像身后有猛兽在追赶似的。
姮音把门关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得把妈妈念叨的下一次相看给推掉。装病也好,找借口学校课业忙也罢,这般场面,实在令人心力交瘁。
她往回走,却见妈妈从堂屋门口走出来,朝她招了招手,姮音跟着她走石榴树下。
王兰拉着她的胳膊,小声道:“里头那位,瞧着是真不错,你真就一点意思也没有?”
姮音摇头:“妈,我真的还没想好,这不是小事,您让我再想想。”
安抚完妈妈,姮音回到堂屋,就看见萧牧河正背着手,随意地踱着步,左右瞧着,活像是在勘查地形。
“你看什么呢?”姮音问他。
萧牧河转过头,抬手指了指西边:“你的屋子,是不是在那边?”
姮音脱口而出:“你流氓啊?”
萧牧河委屈道:“我怎么就流氓了?不过是随口一问,又没说要进去瞧。”
姮音懒得再与他争辩这没皮没脸的话。她走到桌旁,看见桌上那杯凉白开,方才萧牧河似乎并未动过。她口干舌燥,便拿起杯子,问萧牧河:“这水你喝了没有?”
萧牧河目光掠过杯沿,摇了下头。
姮信了他的话,实在是渴得紧了,便端起杯子,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她喝得急,纤细的脖颈微微仰起,喉间轻轻地动着。
萧牧河就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那杯沿离开后,她殷红的唇瓣被润泽得饱满,像被打湿的花瓣。姮音抿了一下唇,把水杯放在一边,抬起手,白皙的手指屈起,轻轻蹭过唇角,把细微的水痕擦去。他盯着姮音,连手指上圆润的指甲盖都看得清楚。
他忽然觉得喉间发干,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汹涌的热意在胸口乱撞,闹得人发慌。
干涸的,无形的,滚烫的,全都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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