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到了薛家,多余的话可不许你说!咱家把地头的棚子借给他们兄妹住着,已经算是尽心尽力了!别忘了,咱家还借了他们二十两银子哪!”
狭窄的小道上,一个身着细棉布夹袄的中年妇人正一边走着,一边对身旁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说话。
“可是往后眼看着天冷了,住那窝棚如何使得?薛三娘又是个女……”
小伙子虽是短打扮,未着长衫,但衣料也是细棉布,看得出,在乡下人中,他家算得上家底殷实的。不过他此时眉头紧皱,俊朗的脸上毫无笑意,显然这个话题并不让人愉快。
妇人立刻拍了他一把,原本还算和善的神情带上了一丝厉色:“快闭嘴吧你!把你那点子小心思给我烂在肚子里!薛家那丫头再好也不关你的事!”
“娘……”
“敬修啊,为娘早就晓得你的心思,只是这薛家跟咱陈家是做不成亲的。”妇人看看前路,压低了声音说,“早前他们家大业大,就算你爹是里正,咱也攀不上,果然人家就许给了镇上的秀才公吧?”
“娘,我都听说了,薛家出了事,白秀才他娘都去找媒人商议退亲了。”陈敬修的眼中迸发出灼灼光彩。
陈娘子作势要拧他的耳朵:“这样的事也是你能说的?亲没退,她就还是人家白家的人,要是退了,她家家破人亡的,还有一屁股债,又被退了亲,哪能进咱家的门?就算娘同意,你爹也不能同意!他好歹也是里正,得要脸面啊!”
陈敬修沮丧极了:“娘,那也不是她的错啊!”
“我还不知道不是她的错?单说人品模样,那丫头当真好得很,可惜命不好。”陈娘子叹口气,“今儿他们爹娘出殡,咱们多少帮衬一把也就是了。等到下晌,人入了土,他们兄妹俩就得腾宅子。你活泛些,帮着点儿薛二郎,却不许往三娘身边凑!回头娘就去找媒婆给你踅摸个亲事,往后别瞎琢磨了。”
“娘,大哥还没成亲呢!”陈敬修低了头,声音也低了下来,“我……我还不想娶媳妇。”
陈娘子还想再说,可是脚下一拐弯,到了宽敞的巷子口,气派的青砖大宅院就在眼前,她便住了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高高的院墙把薛家大宅和外面隔成了两个世界。
宽阔的前院里停着两副十分寻常的薄皮棺材,棺材前跪着一男一女,均是披麻戴孝,神情哀痛。若仔细看,还能发现,男子的身形歪斜,一条腿有些不方便。
女子皮肤白皙,长着一副很讨喜的娃娃脸,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不过此时里面却盛满郁闷。
薛慧来到这个家六七天了,把原身的记忆和周边的环境融合了个大概,只觉得虽然她从前没爸没妈没前途的社畜生活挺惨,可眼下这家破人亡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薛家本是当地的富户,在乡下有三进大宅、百亩良田,在镇上还开着粮铺,也有一套小宅子,家底丰厚。
薛老爷夫妻和睦,在第一个孩子夭折之后,对剩下的一子一女更是格外疼爱。儿子薛克礼早早就掌管了粮铺生意,又订下了镇上钟乡老家的小女儿。女儿薛三娘许给了镇上的秀才白亦宗,来年进门就是秀才娘子,日后说不定还能当个举人娘子,甚至官太太。
可是这些都是薛慧穿越前的事儿。
薛克礼的婚事初步定在腊月里,薛氏父子中秋之后去钟家正式下聘,商议婚期,可就在回来的路上被山匪绑了票。山匪一开口就要五千两赎金,少一文就撕票。
衙门里说时间紧张,调兵剿匪得等上头的公文,为了薛家父子的性命,还是先筹了银子把人赎回来为是。
薛娘子一个久居内宅的乡下妇人,丈夫儿子生死未卜,也没了主意,只好卖房卖地卖铺子,连棺材本和母女两个的首饰衣裳也典当了出去。
薛三娘只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儿,自小被保护得很好,哪里经历过这些,自然害怕极了,可又担心父亲哥哥,只能壮着胆子跟母亲到处借钱,不过几天便尝尽了人情冷暖。
这便罢了,她们倾家荡产,五千两银子的赎金交出去,却换回了一个伤重不治的薛老爷和被打断了一条腿的薛二郎。薛娘子几日没合眼,惊怒悲伤之下,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丈夫去了。
薛三娘遭此变故,再加上之前见到的事情,心绪郁结,给父母守灵期间还得照顾受伤的哥哥,几重压力之下病倒了,没熬过爹娘的头七,就换成了悲催的薛慧。
尽管带着原身的记忆,薛慧对薛家夫妻的感情也远远比不上原主,倒不至于被悲伤压垮,可是依着眼下的境况,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还是很伤脑筋的。
看看已经形销骨立的薛二郎,她哑着嗓子开口:“二哥,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准备送爹娘上山吧。”
薛克礼的身子晃了晃,没有说话。
薛慧叹口气,自己站起来往大门口走。
这薛家人丁单薄,四代单传,他们明明也是大户,可在村里只有几户出了五服的族人,就连出殡这样的大事,也只能找原来家里的长工和村里的其他人家帮忙。
这会儿差不多到约定的时间了。
她打开大门,果然门外树下站了几个腰上绑着白布条的青壮年男子。听见门响,他们一起转过头来。
若是从前的薛三娘,被一群男人这么看着,必然是要害羞得捂脸,可如今里子换成了薛慧,她自然十分大方。
刚屈了一下膝,她就听到有人叫她:“三娘,你哥呢?”
这是里正的娘子陈张氏,也有人叫她陈娘子,薛慧认得,连忙回答:“陈婶子好,我哥还在院里跪着呢。”
陈张氏就叹口气,挽着她的手往院里走,一边走一边招呼那些后生跟着进来:“晓得你们不方便,我在这,好歹也算个长辈,你们赶紧去吧,别误了时辰。”
她又跟薛慧说:“你陈大叔这会子出去了,村口那伙耍钱的又来了,他过去瞧瞧,若无事就过来。”
“我家的事,给您添麻烦了。”薛慧真诚道。
陈张氏拍拍她的手:“说这些就外道了,摊上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两个孩子不容易,能帮衬一把是一把,你叔是里正啊,哪能不伸手帮忙?来,把你哥扶起来,还得上山呢。”
薛克礼十分郑重的大礼谢过她,便沉默着扶灵出门了。
薛慧是未出嫁的女儿,也能去送殡,便跟着抬棺的队伍出门,留下陈张氏去厨房准备给帮忙这些人的饭食。
因为时间仓促,又没有银子,这场丧事便办得颇为简陋,把两副棺材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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