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令》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李江洲杳无音讯,谢西照做好准备,猜想他八成是没死成,正在暗中蛰伏。前去江洲河界的探子带来新的消息,李江洲出事后,周国的老将玄乙亲自挂帅,前往江洲护城。
玄乙年近古稀,谢西照并不把他放在眼中。
他翌日就要启程江洲河,在王宫留了一整日,回府上时天已经黑透。通往壹拾院子里的回廊挂着两排灯笼,灯火烁烁地通向她。
风吹着灯笼左右摇晃,灯下他的影子也犹豫不决。他正犹豫时,一个矮个圆脸的婢子端着碗汤药而来,撞见他,解释道:“太子,姑娘今日早晨起来痹症发作,疼了一日,我看她痛苦,便去大夫那里抓了药。”
谢西照颔首道,“做的好。药碗给我,我送去吧。”
“是。”
谢西照端着药碗推开壹拾的房门,她今日因风湿发作,关节痛得不能下地,也看不进书,人蜷在被窝里,头上全是冷汗。
谢西照把药放在榻边的圆凳上,他扶着壹拾坐起来。壹拾非要自己去端药,但她的手在抖,药碗不慎打翻,药渣子洒在谢西照的白袍上,壹拾凝眉道:“谁叫你来的?明天就要走了,今夜却把衣裳给弄脏,多折腾。”
他捡起滚落在地上的碗,问她:“这是在心疼我?”
他唤来婢子,换下脏了的衣物,让婢子去重新为她熬一副药。
他手伸进被子里,握住壹拾的膝盖。
整个冬天,他都是这样帮她缓解疼痛的。
“等打完仗,我让天下最好的大夫来医你。”
“不是什么大的病症,天好的时候就不会疼。”
“是怎么熬过来的?”
“若是和李江洲有关,你还要听吗?”
谢西照瞬间沉默,半晌后,蜡烛都烧干了一截,他才懊恼道:“李江洲李江洲,他是住你心里了吗?”
壹拾赌气说:“谁住我心里,都不会是你。”
谢西照脱了靴,同壹拾挤在一张榻上,壹拾往里躲,他道:“我明日就要去江洲河了,我答应你不伤江洲百姓。”
壹拾知道他的本性并非残虐之人,他有诺必应。她曲腿躺着,面向里侧,背朝谢西照。
她深思片刻,转过来面向他,这张索她魂魄,让她魂牵梦萦的脸就在咫尺远的距离。
她伸手抚上谢西照的高挺的鼻梁骨,一路顺延向上到他的眉骨,最后停在他的眼角,指腹蹭到一抹湿意。
她的心软了:“你要平安回来。”
这句话,本该七年前就说给他。
“你心里有还我的是不是?”
壹拾反握住他冰凉的手:“谢西照,如果让你放下一切跟我离开,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愿意吗?”
谢西照怔了片刻,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等我拿下江洲再说,好不好?”
二人平平整整躺着,目光落在同一片帷帐之上。
壹拾闭上眼睛,眼前是浮尸万里。
那尸海之中,有她父王的尸体,有李倦的尸体,有齐国子民的尸体。
婢子送来药,谢西照一勺一勺喂给她,她眼里浮了泪意,又重复了遍自己说过的话:“你一定要平安。”
谢西照抚上她的发顶,轻笑道:“你这么怕我出事吗?”
她看向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浅浅地点了点头。
二人便这样静默相处了半夜,后半夜,谢西照醒来前往军营。
他走的时候壹拾还在睡着,他借月光望了会儿她纤密的睫毛,他想让壹拾睁开眼,看看她眼中究竟还有没有他,可又怕扰她美梦。
谢西照走后没半柱香,壹拾被噩梦惊醒。她摸着空空的床畔,心道,我也不愿意。
让我放下现在的一切,我也不愿意。
谢西照领三万兵马抵达前线,一夜攻破江洲河。
老将玄乙亲自上阵,也没能抵住燕兵的来势汹汹。
谢西照果断采用火攻,数万支淬火的羽箭照红了黑夜,玄女峰上如同一只红色巨兽,向弱势的周兵张开血盆大口。
江洲一方的周兵本来蛰伏在玄女峰四处的沟沟壑壑之中,对方一用火攻,他们便被困在了沟渠里,渠渠相通,成了周国士兵葬身的火场。玄乙见损失惨重,只得下令让高处的士兵主攻的士兵撤退,保存余力。
周国后备兵马已经不多了,不能再失去阵前战士。
这场火攻持续了一天一夜,周兵失守江洲河,退向秦素关后,燕晋联军占据了玄女峰,直逼江洲城内。
同时,晋国派来三十艘战舰,沿江云湖包围江洲。
江洲城里,李江洲腿伤未愈,他听到燕晋联军打到了他的家门口,气得踢翻马凳,好不容易养了八成的腿又给踢残了。林大夫给他重新正骨,训斥道:“不想要这条腿了,是不是?”
李江洲说:“不想要了。”
“意气用事!”年老的林夫子被他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背过气。
他下手重了些,李江洲立刻喊疼:“哎!疼。”
林夫子牙痒痒道:“你叫什么?当年你阿姐浑身骨头没一处好的,给她治病时她一声不吭,你怎么还不如你阿姐?”
李江洲原本就为战事失利之事不悦,听林大夫把卫壹拾当成自己的阿姐,一时恼羞成怒道:“她哪里像我阿姐了?”
林夫子差点被李江洲震破耳朵。
其实李江洲和李壹拾究竟是什么关系,江洲没人真的都不清楚。有许多在江洲安居的齐国流民都是搭伙过日子,都七年过去了,没有血缘也成了亲人。
林夫子怕了李江洲的驴脾气,给他匆匆正完骨就离去。
过一阵张婆给他端来饭,她见屋中很乱,烛台板凳都倒在地上,知道是李江洲刚发脾气了。
张婆话并不多,她弯腰要收好板凳烛台,正要抱著李江洲的脏衣服去洗,李江洲道:“燕晋的军队马上就要攻来了,你赶快回家和家人去周国逃难吧。”
“小侯爷呢?”
李江洲原本以为玄乙出马能抵一阵,没想到江洲河失守,玄乙一病不起。他也听过这位玄乙将军年轻时的战功,他打过许多场有名的战争,可赢了一辈子有什么用,还是要输。
李江洲以他人为镜,好像提前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如李倦玄乙等名将,有几人是好下场。
李江洲道:“我在这等死。”
李江洲是江州人看着长大的,他什么脾气,每个江洲人都清楚。
他还是没怎么长大,失去卫壹拾,自己也鬼门关走了一回,依然任性。张婆道:“你死了,江洲就没了,江州没了,那些死了的人找不到家该怎么办?”
他望着沙盘上失守的地方,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之前的一腔壮志荡然无存,随江洲河的防线一并倒塌。
没人教他怎么做。
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能露出最坦诚的样子来。其实他远没有江洲百姓和卫壹拾期盼地那般厉害,他稀里糊涂救了齐国公主,稀里糊涂当上了江洲侯,他平日里把自己伪装地高傲自负,只是掩饰他的自卑。卫壹拾不在,他也不必再装强硬。
他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酒水中映着他的影子,他看到了自己颓唐的脸,真像个败家之犬。
那些要横扫天下的壮志,只属于贵族公卿们,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被李倦捡回家的一只野狗。
如李倦、卫壹拾、谢西照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他们为信念、抱负、理想而生而死,他只为乞食而活。
江洲失守,周王室受损,守得江洲,燕晋王室受损。
损来损去,谁记得他李江洲的名字?只怕卫壹拾都会很快地忘掉他。
虽然她从不说,可他清楚,他不过是她用来守住齐国最后一片王土的棋子。
一盘棋上,不会只有他一枚棋子。
他要让卫壹拾记住他,让天下人记住他,只有一个办法。
他要做成为决定成败的那枚棋。
李江洲忽然振臂推翻眼前沙盘,沙盘之上,那一座座袖珍的山川流水,列国王土,尽数颠覆。
...
谢西照走了几天,壹拾便得知他攻破江洲河之事。与此同时,她以燕太子之名送密函前往晋国,请来晋国的孟君。
谢西照出征前夜,她偷来他的燕太子印章,印在提前写好的信函上。
她年少时练了一手和他如出一辙的字迹。
那时贪欢,巴不得什么都和他是一双双一对对,就连写字都要学他的。
哪料有朝一日,她要以旧情作利刃,彻底同他割裂开。
孟君于一个阴雨天来访,壹拾痹症发作,谢西照临走前留下治痹症的膏药,那膏药就放在伸手可及的架子上,她宁愿生生忍受着关节的疼痛,也却不愿去用他留下的药。
壹拾站起来扶着桌沿活动了下腿,去见孟君。
孟君一身青衣,执了把青色的伞,他站在雨下,似一株伶仃的松树。
壹拾请他入亭内。
壹拾以谢西照的私人名义请他前来,孟君不见谢西照,只见壹拾一个,他猜出这事应同谢西照无关。
“姑娘别来无恙。”
壹拾素来都是一个模样,永远都是尊玉石塑的观音模样,她不柔弱,也不坚硬,待人时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那笑容淡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湮灭掉,又坚固地似风吹不散。
壹拾知道凭自己一己之力,回不去江洲。
燕晋之境内,皆是她的敌人,能“信任”的只有过去有交情的孟君了。
壹拾笑了笑,问:“孟君进来可好?”
一个人过的好不好,是能写在眼睛里的。孟君双本来生着一双丹凤眼,但他眼尾沉重的下坠,疲惫不言而喻。
孟君道:“开战以来,没几个人是完好的。”
“孟君是主和之人,又同周国赵君是故友,想必在贵国受了不少委屈。”
壹拾一语道出孟君困境,孟君眯眼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娘的眼睛。”
多年前燕晋周三国割据江洲,还是黄毛小子的李江洲突然跳出来,领着江洲人逼退燕军,夺下江洲令,彼时孟君、赵君各为本国代表,守在江洲。
孟、赵二位郎君都知道在李江洲背后运筹帷幄的是壹拾。
齐国王子王女共十三人,她是唯一没有前往其它国家避难的,是唯一一位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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