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搬家工人赶来收拾残局。
甚尔一看,是在上坡处讲自己是仆人的那两个。“哐”的一下,他把肩头单抗的纸箱掼在地上。动静之大。两个搬家工人被镇住,下意识不敢动。
“小心点。”樱流坐在长桌旁,翻过一页书,看也不看其他,只吩咐道,“那箱怕是书籍或是酒杯,别损坏了。”
啧了声,甚尔绕过他,抱胸靠着厨房那长长的大面积玻璃,眼睛望向窗外的竹林。
“这都是秋末了,这庭院却是四季如春,真是厉害啊。”一个搬家工人过于紧张,开始没话找话起来。
对比外面秋末的凋敝,这座别墅里充满着春意盎然的绿色。
“魔法。”樱流笑着回复道。
甚尔知道,那是禅院家的咒术师施咒制造的春色。哪怕樱流不在禅院家,整个禅院家还是愿意献给他最好的。
而他一旦开口,搬家工人更打开话匣子:“是庭院植物经过特殊的栽培把,这位先生?所以才说是魔法。不过这个大房子真是很美啊,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豪华。”
看着他喋喋不休试图引起樱流的注意,甚尔嗤之以鼻。
“不然?”他开口道,“这座宅子可是建筑大师安藤……”
说着话,甚尔皱起眉头。樱流提过那个建筑大师的全名,但是他记不得了。
掠过其他人,他绿色眼珠有意无意地瞥向坐着的樱流。樱流接收到他的眼神,看着他故作漫不经心的面容下,渐渐溢出一丝答不上问题的焦虑。
绿色眼珠瞳仁深处暗下去,却在看向自己时,流露出光亮,就像是等着主人解决问题的笨蛋小狗。
高大的身材,眼神却带着微弱的无助,像极了大型犬的蠢萌,有一点点可爱。虽然樱流不是动物保护协会成员,却对其也有怜悯之心。
“安藤忠雄。”樱流微笑地接道,帮甚尔解了围。
甚尔松了口气。想起刚才自己不佳的表现,又骤然绷住脸。
而樱流三言两语打发了搬家工人,留下打扫的家政工也到点,准备离去。一楼已经收拾得差不多,樱流吩咐钟点工摆好一整排的酒杯、碗碟,外加几个维多利亚女王时期的古董,礼貌地向其道谢,点头告别。
等别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樱流合上书,拍拍手,朝靠窗的甚尔笑道:“看来,在下午三点的钟点工到来前,我们稍微能庆祝下乔迁之喜。”
“喝酒吗,甚尔?”
说着话,樱流绕过厨房的长桌,径直往墙壁嵌入式的双开门冰箱走去。两个双开门冰箱,一个装寻常食物,另一个是特意订制的酒柜,只冷藏各色酒。
餐厅长桌上,有两三个造型不一的酒杯。是樱流让钟点工清洗擦拭干净的。
在酒柜里挑选了一瓶86年的拉菲酒,樱流取出醒酒器,往里面倒了小半,静待时间。甚尔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分外娴熟的模样。
“喂你多少岁?”终于,甚尔忍不住出声阻拦。
樱流晃动醒酒器,酒红液体裹挟水果芬芳,提炼出最为醇香的味道。
“十九岁。”樱流露齿一笑,“我成年了。”
甚尔看了他一眼,“不像。”
樱流行为举止虽然端庄沉稳,但看那白皙柔美的面容,以及那盈满清辉的黑色明眸,总让人觉得他格外娇贵,正应了甚尔时常挂嘴边的“小少爷”。而小少爷,肯定是年纪尚小的。
“那你呢?”樱流反问道。
甚尔躲开他的眼睛,绷着脸硬着头皮回答:“十八。”
樱流笑吟吟地看着他,高大的身材,细长的眼眸上挑,冷峻深邃的面容,过早得趋于成年流畅英朗的轮廓。
“不像。”他把刚才的话还给他。
甚尔还想说什么,却听见樱流说:“叫哥哥。”
他绷紧的表情一下散了,急促地一抽气仿佛被噎住,噎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什么?”
“我比你大。”樱流理所应当地,“叫我哥哥。”
甚尔冷笑一声,抱着胸走开了。急急离开的脚步,仿佛有恶鬼追着他。
樱流笑了一会儿。红酒醒酒大半,挑出桌上的郁金香型高脚杯相配,倾酒倒入。他高举酒杯,摇晃着,殷红的酒液芬芳馥郁,在日光下意义生活。
“红色的葡萄酒啊,你使人心花怒放。在神秘的激情洋溢的诗词的字里行间,你是玫瑰花、红宝石和小巧玲珑的短剑*。
“在我遥远的母亲那泰晤士河里,你是别人寻求共同分享节日的欢快,却是让我忘怀伤心难过的痛饮*。”
宛如祝祷般,樱流念着这长串的诗歌,浅尝一口拉菲红酒。如记忆般醇香。
墙壁遮挡的楼梯间,甚尔靠着墙,认真听着少年充满仪式感的祝祷。匮乏的想象力让他想不出少年会是什么表情。
·
黎明时分,樱流蓦然醒了过来,下床开灯,大面积的落地窗俯望下去,天空鱼肚白的惨淡,苍翠竹林丛丛黑影。
不是伦敦塔。
伦敦塔巨大的石窗前,水晶瓶里一朵白色茶花。晨曦悄然而入,山茶花染上灿烂的金黄,然后仿佛一只手拉开不存在的窗帘,房间填充进灿烂耀眼的阳光。
在伦敦塔里,阳光总是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
可是,他已经不在伦敦塔。
一年一个月零七天。他离开那里,已经有这么长的时间。
“啪嗒”一声,凭空出现的种子落地。樱流弯腰捡起,细细端详。像块顽石般灰暗不起眼,小小的一粒,但的确是种子。
“这份诅咒让你必须依靠他人的爱而活。”
“如果是你,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其他人爱你。”
伦敦塔上,那个人的话言犹在耳,语调、神情依旧历历在目。他的眼神如雾都湿漉漉的梅雨季节,潮湿、雾沉沉的。
樱流也记得自己的回答。
“是啊。对于我来说,这不是很容易的吗?”
“不用担心。”
现在想起来,第二句简直多余。
好了,回忆到此为止。樱流告诫自己,举着手中种子,小小的,尚未发芽。
从厨房收纳柜里找出挖铲,樱流来到庭院竹林处。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竹林叠影交错,恍然如芥川龙之介的《竹林丛中》。
他选择蹲下,努力用挖铲挖出一个坑,将那枚种子放进去铲土埋下。这是禅院甚尔对他的情感结晶。
现在还没有抽芽,但以后,会是什么样的花。在它开花之前,都是未知数。樱流很期待。
·
厨房的长桌,甚尔望着对面的樱流。樱流背对落地窗坐着,窗外一整片翠绿的竹林摇晃,那绿意仿佛要侵染上少年素色的和服。
但是,他的注意力在樱流脖颈处,腻白的肌肤之上一小片红色颗粒,像是一小簇一小簇的花开放。
“怎么回事?”甚尔扬了扬下颌,朝少年脖颈处点了点。
在骨瓷蛋杯里放好鸡蛋,正用勺子轻轻敲击着鸡蛋,待它裂出裂痕,樱流剥去一段蛋壳,这才答道:“昨晚床单过敏起疹了,换掉吧。我会通知禅院家的人订制Pratesi棉质三件套。”
细长的眼睛困惑地睁了睁,甚尔后知后觉:“你要我换床单?”
“下午打扫卫生的钟点工不来,只有麻烦你换掉了。”樱流心里眼里只有蛋杯里的鸡蛋,看也不看对面的甚尔。
甚尔不爽地啧了一声。
说起来,今天的早饭还是他做的。煮个溏心蛋,樱流选蛋的品种、规定只要七分熟。这不是麻烦的,咖啡是用咖啡豆加咖啡机一点点磨出来,慢慢悠悠的,按甚尔的做法,直接冲杯条状冲泡咖啡醒神得了。
还有这个蛋杯。他都想不到,居然有整套收藏,从骨瓷、银质、玻璃、木制等一一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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