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宿渺当即偏首道:“小药,携我立时赶往宁安湖。”
胡药药道:“好。”
他再次扬手掷出佩剑,正要掐诀,宿渺忽然道:“等等。”
胡药药一顿,便听前方来声:“这是怎么回事?”
是楚机。
宿渺面向楚机,道:“楚少宗主若真心为凡人除邪解困,现在最好下令让门人赶赴灵净寺布下大阵,以免藏匿寺中的邪灵遁逃。小药,我们走。”
剑风倏地从凤正殿掠出,划入已然黑透的天穹,楚机扫了眼四下狼藉以及一应惶惶不安的宫侍,又看了眼凤吾国主胸口处洞开的血口,思量一瞬,终是并指一取灵牒,传灵四方。
那厢胡药药错指一凝,再度加快了飞行速度,想了想,他问道:“师姐,为何会是除秽魄精?就这两日来看,这邪可比天竹虺棘手多了,倘若猜错了魄精性质,此番贸然迎敌,恐怕没多少胜算啊。”
“不会有错。”
宿渺话音笃定,念及方才借由瑶光琴引寻邪息时,隐约听到的那邪灵所说的话,尤其是“人心不净”这几个字眼,她解释道,“佛之一道中,人心有欲有求,极易生出‘贪嗔痴慢疑’五毒,这便是心秽。试问又有谁能做到心灵绝对纯澈而无情无欲亦无求,哪怕是修无情道之人,亦对‘天道合一’的境界有所追求。是以心秽人人皆有。”
此言一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子休不知为何心头一刺,竟是克制不住地想起楚机口中宿渺所倾慕却不得回应的渡玥。他从瑶光月境中出来,无声站在了宿渺身后,隐隐呈护守之意。
“心秽不解,假以时日便会成执,执念过深极易铸成大错,徒生业障,因而魂元生来便有除秽之能,以调解人复杂心绪。”
感觉到身后熟悉的魂息,宿渺顿了顿,继续道,“除秽魄精恰是利用这点,将邪息融进宁安湖中,当凤吾国人饮下经由湖水所生所酿的圣水、圣酒时,魂元便被打上了邪息契印,一旦心秽异动,除秽魄精便可即刻凭除秽之能,除杀秽体。秽体一腐化成血水,魂元便也脱体而出了。”
飞行中阵阵狂风卷着雷鸣而来,春末时节的细雨尤带微凉,却阻不住夏初逐渐涌上的潮热。
见宿渺被风力吹得身形不稳,秦子休指尖微动,旋即抬起虚浮手臂半圈住宿渺的素腰,以灵源稳住了宿渺的身形。
宿渺一滞,微微向后偏首间,只听秦子休道:“方才我见凤吾国主胸口洞穿枝条,荼蘼花绽。”
“你是说……”宿渺眼眸一瞠,“荼蘼是除秽魄精的杀招?!”
蓦地,宿渺忽然想到荼蘼除却“佛见笑”这一充满圣洁之意的别称外,还有一个象征别春凋亡的凄绝之名,便是“末路之花”。
秦子休看着宿渺恍悟微变的神色,开口肯定了她的猜想,道:“先前我说过,镜之一物,可成对影之效,两边形魂俱是一致。是以在镜照的那一刻,命魂就被映入了镜中湖水。镜中水育荼蘼花,照镜人亦血肉生花,等到花开极盛,开至终结时,人命便会如荼蘼凋零,化成血水。”
前边胡药药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道:“好生狠毒的杀招,魂元被取食尽净不算,竟连尸骨也无存。”
一道雷电闪过漆黑如墨的乌云,胡药药及时控剑一避,待剑稳定,又道,“如此说来,凤吾国人血质里其实并不蕴含荼蘼花香,而是肉骨生了荼蘼,血息才会有荼蘼香气,为何凤吾国主要误导我们?”
宿渺沉吟道:“当时我用瑶光音弦击退除秽魄精时,隐约听到她说,凤吾国主在为她办事,这才留得一命在。只不过因我携瑶光琴到达了凤吾国,除秽魄精错以为是凤吾国主求请的我,于是下了杀手。”
闻言,回想到什么,胡药药恍然道:“他为除秽魄精办的事,应当就是给百姓赠饮圣水、圣酒!今晨在大殿上时,凤吾国主的语气好似这宁安湖水天下共享一般,可宁安湖并不宽阔,要照凤吾国主说的这么喝,早都被喝干了,哪还会像如今这般丰沛。所以实际情况是,圣水、圣酒对平民百姓来说半杯难得,这会儿正值春末夏初,是凤吾国圣花荼蘼开得最盛的时节,他若是以恩赐福泽之名赠饮圣水,完全合情合理。”
说到这,胡药药啧了一啧,“难怪今日我见那些饮了圣水后的香客看起来如此欢欣,原是得了最是难得的好物。可他们却不知圣水已非圣水,而是融了邪息的索命毒。”
宿渺思量着,轻声道:“兴许他的确为保下自身性命而任邪灵差遣过,可事前他也并不知道我们探出了亡人血水中含有荼蘼香,与其说他在误导我们,倒不如说,是在有意提醒。”
当时他们心头认定凤吾国主与楚机交好,是以在国主开口留人时,只当是楚机授的意。如今再看,国主留人应是为了瑶光琴。确切来说,是在向宿渺求救。
胡药药听了,有些哑然。
……只是不知,凤吾国主口中的宗主,是承澜宗主?还是半沧宗主?能让凤吾国主随时尊称宗主的,除了这二者,宿渺不作他想。
若是后者,无可厚非,毕竟水云城一事,越明子想必是不会瞒着半沧宗主的。
若是前者……宿渺不得不怀疑楚机比她所想的,还要知道得更多。便是一时未知悉太多,比他精明更甚的承澜宗主也总会将查到的信息如数告知于他。如此,秦子休的存在怕是瞒不了多时。
宿渺无声思忖间,很快,他们便到达了灵净寺。
此时灵净寺周围结界成盾,牢牢困住了灵净寺,想必便是承澜宗人布下的大阵。
甫一落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清幽檀香、荼蘼花香扑鼻而来,打眼望去,灵净寺大殿门扇半开,汩汩血液正从门缝处流溢而出,铺入殿前路,最终沿着百级青石阶一路淌下,着实触目惊心。
胡药药急步走近一正持剑护阵的承澜弟子,不可思议道:“你们不先将灵净寺的僧人们带出来就布阵的吗?!人都被你们害死了!”
这弟子瞟了眼胡药药,道:“少宗主下令布阵谁敢违抗,更何况若不及时布阵,叫里头的凶邪逃了,死的人只会更多。”
“你!”胡药药愤怒举起手指一指,忍了忍,他气哼一声放下手,走回宿渺身边,“师姐。”
宿渺扬手收回魂链,脸色也十分难看。
灵净寺内有不少魂息残留,可见这些僧人基本是被那衍邪泄恨生杀了。若不能尽快将她擒住,恐怕一会儿皇城内还会有更多近日饮了圣水圣酒的人惨化血水。
宿渺道:“走。”
眼见宿渺和胡药药二人越过结界往里走去,一应承澜宗人皆是惊诧不已,纷纷唤道。
“你们做什么?进去找死吗?!”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里边凶邪强横得很,方才就几番企图破开大阵!如此阵法尚且险些顶不住,你们这一去岂不是送命!”
“想活命最好是等我们少宗主来!”
闻言,胡药药正想嗤声啐回去,谁知这时,灵净寺忽然灯火尽灭,天地骤然昏黑间,前方百阶流淌的血河忽然如有生命般,朝四面八方分出枝杈,枝杈迅速延展成道道枝条,于刺目血红中生出荼蘼花,一朵接一朵,在眼前成簇遍开,恍惚去看,竟似涌动狰狞的累累白骨。
与此同时,地面腾起森冷雾气,不过几息,四方尽是漫漫白雾,而细雨相汇,化成了一面又一面水镜。
——只见“血生荼蘼”映入镜,与之呼应般,所有人身上猛地刺出根根枝条,绽出莹莹白花。
“啊啊啊啊啊!!!!”
痛声尖叫四处炸开,无人坚持布阵下,大阵轰然碎裂。
见宿渺也未幸免,秦子休神情一冷,顾不上许多,他直接凝实魂体,迅速接住宿渺撑不住往下倒的身体,将出于瑶光琴的灵源不断灌入宿渺体内,消弥邪息。
同时又将瑶光琴化为灵笼,罩住胡药药。
胡药药身上的花枝在瑶光灵源抚净下逐渐残消,他像死过了一回般吐出一口浊气,缓了过来,打眼张望,却见承澜弟子一个接一个化成了血水,骇然震惊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邪灵只能对凡人下手吗?为何现下连仙修也会遭难?!”
宿渺也缓了过来,虚弱倚靠在秦子休怀里,她低声道:“是圣水。”
胡药药闻言,讶然不明。
秦子休沉着眉,话音冰冷:“圣水内含灵气,与仙物同源,邪息若融其中,仙修自是不能幸免。”
“……”胡药药想骂人!不,想骂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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