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么?”
寒山月分明仍在笑,声音却冷了一个度,“小清是哪位?”
许南清心中发紧,还没想好措辞,小红小绿已然膝行向前,无情将她供出,脸上尽是小人得志的神情,“回殿下的话,那个垂头心虚的,就是小清!”
寒山月不知看到了什么,略感诧异,他冲烈风那个方向低低“嗯?”了一声,才扭头看向许南清。
“小清,你可认罪?”
许南清心擂如鼓,近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声音因恐惧发颤,“奴,奴婢不认!是小李公公收了小红小绿金……”
“信口雌黄!”
方才还对许南清心中有愧的小李公公听到她要揭发他收金元宝一事,脑中倏然慌乱,再顾不得不安的良心,扯着嗓子,尖声将许南清打断。
“分明就是你要抢小红小绿的功,现今还将脏水泼到咱家头上,真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许南清好几次想要张口辩解,尽数被小李公公打断,心中冤屈郁结,眼眶开始发烫。
在她颤着声儿,又要在小李公公的包围圈内,努力向寒山月传递真实信息时,地上寒山月的影子动了动,似是抬了下手。
“你们口中所执,不过是一面之词,本宫谁也不信,但恰巧本宫今日休沐,还算空闲,不妨来断断这官司。”
许南清瞧不着寒山月到底做了什么动作,只听见他那儿发出声长而急促的进攻口哨音。
饿了半个钟头的烈风登时不再忍耐,从偏殿边角刨地而来,它喉咙发出声愤怒低沉的“汪!”,旋风般朝殿外冲过来。
小红小绿才被狗追过,心有余悸,现下噩梦重现,她们再也压抑不住求生本能,撑着地面爬起来,“啊啊”大叫,用力挥动双臂,拼了命往外逃窜。
许南清其实也想缓慢后撤,但她腿跪麻了,没来得及逃,只能眼睁睁看着烈风掠过自己,跑出几十里,又折返回来,圆眼直勾勾盯着自己,可它目光澄澈,咆哮渐消,不见发狂迹象。
“烈风,乖。”
眼尾挂着冤屈的泪珠,许南清试探性用余光观察它,声音沙哑又颤抖,“我是昨日喂你的姐姐,你还记得……唔!”
不等她说完,烈风已经伸爪将她扑倒。
它身后的尾巴大力摇着,略粗糙的舌头也轻轻舔着许南清的脸。
见许南清仍愣在原地,烈风哼哼唧唧叫起来,倒地侧躺,它友善左扭右扭露肚皮,大而明亮的眼睛一错不错看着她,俨然一副“快来摸摸我”的模样。
换做平时,许南清肯定是会上手摸毛孩子的,但此刻烈风主人寒山月在旁,许南清别过脸,避开烈风热情的目光,怂了。
带着羊脂玉扳指的细白指尖,替不知该不该动的许南清摸上烈风额间。
“烈风很喜欢你。”
寒山月嗓音带笑,分明是疑问句,却用了陈述语气,“昨日,是你在喂它。”
许南清盯着他那双龙纹锦缎貂皮靴,一五一十作答,“回殿下的话,正是。”
“殿下!”
方才调头狼狈出逃的小红小绿,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她们在不远处抖着腿肚子,异口同声大喊,“小清最是巧言善辩,又爱出风头,烈风是奴婢姐妹二人喂的,您可千万不要信了她的鬼话!”
许南清已然料到自己开口辩解就会被打断的前景,怯懦闭了嘴,默默在心里骂她们贼心不改。
寒山月轻笑。
“牙牙学语的小儿尚知喊冤,你听你同僚如此说你,竟不辩解几句么?”
许南清是个实诚人,心想什么,嘴上便说什么,她听寒山月问,勉强鼓起勇气回答,“回殿下的话,奴婢若辩解,岂不是正中她们诬陷奴婢巧舌如簧的下怀。”
寒山月笑意真了几分,“你是个有意思的人儿,怪道烈风如此心悦你。”
他声量陡然拔高,一掀锦服衣摆,在偏殿黄花梨木椅施施然落座,颇有包公断案那刚正不阿的模样,“既是如此,你们就在本宫面前,各喂烈风一次罢。”
小红小绿一听要真喂烈风,吓得脸都白了。
她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咬牙切齿将生肉放到碗里,缓慢向烈风靠近,只是脑中阴影挥之不去。
小红小绿还没敢靠太近,就自己吓自己,嗷嗷惨叫跑掉了。
胜负已分,小李公公脸色惨白。
可寒山月没有喊停的意思。
他侧头让侍卫将小红小绿抓回来,“不是自称可喂烈风么?逃什么?莫非,这也是喂烈风的手段之一么?”
小红小绿“扑通”跪地,苦苦求饶。
“是奴婢眼拙,想抢小清的功劳!奴婢知罪,请殿下责罚!”
“方才不是一口咬定,是小清抢了你们功劳么?”寒山月玉扳指松开烈风毛茸茸的脑袋,示意它往小红小绿那儿去,“别往后缩啊,烈风还饿着呢。”
小红小绿崩溃了,头磕得邦邦响,“奴婢妄想欺瞒殿下,罪该万死!”
“想死?”寒山月依旧在笑,口中话语却不甚美妙,“正好,烈风饿了,想吃肉,你们给它开开胃。”
小红小绿惨叫连连,膝行至寒山月腿边,抱着他靴子,发出凄厉不似人发出的声音,“不要啊殿下,殿下饶命!”
寒山月一言不发。
眼见烈风要咬到吱哇乱叫的小红小绿,许南清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殿下。”
寒山月侧头,面朝她,“何事?”
“还请殿下饶小红小绿一命,”许南清叩首,“她们不过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做太子妃罢了,罪不至死,而且,让烈风食生.人.肉,恐怕不妥。”
寒山月吹了召回口哨,指尖缓缓在烈风头顶摩挲。
“你倒是心善。”
他伸手对李公公打了个手势,训练有素的东宫护卫上前,捂着小红小绿与小李公公的嘴,悄无声息拖他们出了偏殿。
许南清未料寒山月如此好劝,嘴唇轻抿,还没想好如何接话,就听他道。
“到你喂烈风了。”
许南清稳了下心神,“殿下,奴婢想借灶台一用。”
“为何?”
许南清娓娓道来,“烈风先前久未进食,不过昨日午后吃了些东西,胃肠尚未恢复,适宜用熟食而非生肉。”
寒山月玉扳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木扶手上敲,发出清脆的“玎玲”声,“你懂的挺多。”
许南清不卑不亢,结合原主记忆与自身经历,实话实说,“奴婢长于乡野,常喂邻里的猫狗,略知一二。”
寒山月话锋一转,“你昨儿,也是喂的熟食么?”
许南清忽感不妙。
昨日小李公公有道,那灶台要请示太子才能用来着!
方才还高悬空中的红日,不知何时失了踪影,天际阴沉,刺骨寒风呼啸,许南清不由打了寒战,寒山月带着笑意的话,更是让她坠入冰窟,“昨儿在哪煮的餐食?领本宫去瞧瞧。”
许南清止不住打哆嗦,不知是冷,还是怕,亦或是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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