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门打开。
温泅雪静静望来,乌黑看不见底的眼眸,像清晨静谧的湖,缓缓露出清浅的笑意,对外出归来的君罔极说:“生日快乐。”
没有一个遗族知道自己哪一天出生的。
君罔极看着温泅雪的眼睛没有说话。
温泅雪:“因为不知道是哪一天出生,就拿我们离开流苏岛的那一天来算了。是你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现在,轮到你祝我生日快乐了。”
君罔极:“生日,快乐。”
然后,他拿出一捧花,没有表情,递给温泅雪。
虽然当初在流苏岛的时候,温泅雪让他采花草,是为了挑选里面可用的草药,但君罔极好像因此认定,温泅雪喜欢花。
外出修炼回来,隔三差五就会带一束回来。
温泅雪眼中清浅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温和地说:“因为是生日,我们今天吃面。生日都得吃长寿面的。”
桌上放着两碗面,热气腾腾的,显然刚端出来没多久。
一大一小,大的那个碗里面可以看到煎得金黄焦脆的肉排,白色的鱼丸,卤肉,还有甜虾。
小的那个碗里除了面和翠绿的蔬菜,只有表面微微焦黄的素豆腐。
君罔极是肉食动物,什么肉都很喜欢。
温泅雪刚好和他相反,前世长期的虚弱让温泅雪的饭量极小,喜欢清淡,不喜欢肉,只喜欢新鲜的蔬菜,喜欢吃新鲜的豆腐。
两个人坐在桌子两边,脚尖对着脚尖,低头开始吃长生面。
那束野花,插在素白的瓶子里,放在桌子另一边。
这是他们逃出流苏岛的一年后。
在一个叫云麓镇的地方定居。
云麓镇临近大陆最南的云州,天气温润潮湿,适合草木生发。
温泅雪在云麓镇租了一个小院子,以种植草药,行医治病为生。
前世久病成医,独自在青檀小楼的十年,温泅雪就以看医书和种植药草打发时间。
虽然最后也没能治好他被那几颗“神药”废了的根骨,但努力不会被白费,现在拥有了一个生存技能。
吃完饭,君罔极自觉地去刷碗。
打水,烧开,放进浴桶里。
温泅雪将调配好的药放进去,君罔极脱了衣服坐进去,闭眼默默泡药浴。
水汽氤氲。
温泅雪站在他身旁,垂眸看着他的脸。
君罔极外出的时候,会用纱布将自己的脸包起来。
即便这样,最初也引起了附近居民的恐慌。
直到他们接受了,君罔极是温泅雪病人的设定。
云麓镇的居民都知道,镇子西边那位貌若仙人的温先生,寻常头疼脑热的病不太会治,但擅长治疗各种中毒症状。
尤其擅长最棘手的魔毒。
毕竟只是一个小镇,不是每天都有很多人中毒,温泅雪给人看病的时候少,赚钱主要是靠种植各种珍稀的草药,然后卖给云州城最大的拍卖行。
再从拍卖行里买想要的药草种子。
还有最重要的,给君罔极换取用来修炼的灵石和秘籍。
察觉到温泅雪在看着自己,君罔极睁开眼睛,看向他。
“该换药了。”温泅雪说。
君罔极是最配合的病人,他自觉主动地拆开绷带,当绷带拆到最后和脸接触的地方时,温泅雪按住了他的手。
“我来,后面要轻一点,你这样会弄伤。”
君罔极太粗暴了,上次就是他自己拆绷带,导致脸上多了撕扯的伤口,不然治疗的进度可以更快。
他顺从地放下手。
温泅雪用新的纱布沾了药水,一边轻轻地擦,一边极缓慢地剥离。
君罔极看着他的眼睛,温泅雪没有看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纱布揭开的地方,乌黑的眼眸沁着清泉一样的水色,近距离看去,像一汪剔透温润的深潭,倒影不出一丝身影。
“好了。恢复的比我想象得更快。”
君罔极瞥了一眼,拆下的绷带,沾染着干涸的药泥和枯死的藤蔓一样的存在。
温泅雪的指尖触到他的眉骨,这张脸已经显露出前世雪夜所见的样子,只是苍白的皮肤上遍布着淡青色的交错纵横的魔纹,一看便知道是异族。
但,已经没有了皮下邪异的血藤。
温泅雪的指点,一点一点经过那些淡青色的痕迹:“会疼吗?”
君罔极没有动,浅灰色的眼眸淡漠,纹丝不动:“不疼。”
温泅雪:“那,是什么感觉?”
君罔极薄唇紧抿,他没有说话。
这一年,君罔极不修炼的时候,温泅雪就会教他读书,教他写字。
现在,他早就已经不会结巴了。
声音是低低的,特别的沙哑,音色却清冽。
温泅雪微微蹙眉:“什么感觉也没有吗?是,药物用多了吗?”
他收回手,若有所思的时候,指尖无意掠过君罔极紧抿的薄唇。
君罔极望着他:“有,一点痒。”
他好像又回到曾经的小结巴。
温泅雪回头静静地看他:“嗯?”
少年望着他,眼神淡漠又清锐,像被捡回来终于养出一身雪白皮毛的大猫,和饲养人对视。
“这样是正常的。”温泅雪抬手,缓缓落在他头上,在他浅灰色的眼瞳露出不解,却没有一丝抗拒的注视下,就要轻轻揉揉他的头发。
“咕咕。”身后,夜晚到来,终于睡醒的猫头鹰,一眼看到主人,兴奋地叫了一声。
温泅雪顿了一下,回头看去,尚未完全落下的手便收了回去。
君罔极面无表情,淡淡望了一眼架子上的猫头鹰。
当初他随手捡回来的鸟蛋,是给温泅雪吃的。
但温泅雪却一直留着它,最后,那颗蛋破壳而出,里面就是这只魔枭。
“……因为是在流苏岛的蛋,就叫流苏吧。”
和自己一样,温泅雪也为那只魔枭取了名字。
但,流苏没有君罔极好听。
这只叫流苏的猫头鹰,并不知道君罔极为什么看它,在被对方的目光盯着的最初呆若木鸡了一下,等对方收回了视线,它才解除禁制一般跳到温泅雪的手上,歪着脑袋亲昵地拿头去蹭温泅雪的另一只手。
“咕咕,咕。”
“乖,自己去找食物吧,找不到再给你做。”
温泅雪摸了摸猫头鹰的头,让它自行飞出去了。
他并不擅长饲养什么活物,也不擅长和小动物亲近。
君罔极……是第一个。
温泅雪回头,看着氤氲的水雾之中,苍白面容像棱角冷峻毫无生机的礁石,神情淡漠,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的少年。
顿了顿。
“从明天开始,就不必再用纱布包着脸了。但药还是要涂的,每天睡前一次。”
温泅雪将淡绿色透明的药膏盒子放在桌子上,看着他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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