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喻珩在会议室里写稿写到十点,又应了他三个小组成员的邀请去操场上散了会儿步,和宋镜回舞蹈房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还有零星的几个人亮着屏幕在玩手机。
他对宋镜说:“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宋镜已经有点困了,还是撑着问了他一句:“你不怕蟑螂了?要陪你壮胆吗?”
喻珩拒绝他的好意:“不用,睡吧。”
宋镜点点头,躺下后立马就睡着了,边上有呼噜声也一点没被影响。
带孩子的确是体力活,他们这几天只是上上课辅导辅导作业就累得睡成这四仰八叉的样子,不知道过两天开始走访调查了会是怎样的情形。
喻珩小心绕过大家,从另一个没被挂过内裤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些衣服,轻手轻脚地装在他的背包里,准备带到付远野家里去。
他动作很轻,但还是引来了一个没睡的人的注意。
“你很怕蟑螂啊?”毕萧抬起半边身子,大概是听到了刚才他们的对话,借着手机光犹犹豫豫地问他,“外面现在挺黑的……我陪你去?”
喻珩皱眉,这人今天一直在找机会和他搭话,但喻珩厌烦一个人就是彻底得不可逆转,毕萧现在再来示好,已经没有用了。
“不用。”
喻珩说完,提着袋子出门。
毕萧看着他果断离开的背影,有点憋屈和生气,但更多的,是□□脆拒绝的茫然。
*
喻珩一路从花园边的小道绕出去,边走还边在想毕萧的态度怎么总是那么莫名其妙,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又在老地方看到了熟悉的人。
付远野站在风里,海风吹来时,喻珩闻到了那股海盐柠檬的味道。
今天他身上也是这股味道,那是付远野的沐浴露味道。
天上的月亮又胖了一点,盈盈而下的光在人身上镀了一层银辉。
喻珩的目光比月亮还要轻,也比月光专一。
只落在付远野一个人身上。
挺阔的肩背,和常年泡健身房和蛋白粉刻意追求肌肉的人不同,付远野的肌肉有一种蓬勃而出的野性,观赏性极佳,但虬劲的肌肉更多的时候是给人直观的的压迫感和攻击感。
喻珩画人体的时候也没见过这样出色身材的人……简直是女娲毕设。
仔细观察人的时候,他也在想,为什么自己对付远野的态度好像比对其他人都要好一点呢。
似乎付远野身上有一种让人感到安心的气质,和同龄人的蓬勃和幼稚不同,付远野更像是静水流深,就是让人觉得可以相信。
能让喻珩认识不久就相信的人太少了。
“你在等我吗?”喻珩走过去,松快地开口。
付远野回头,顿了下:“在看书。”
但他说完就把书合了起来,往回走,俨然是打算带人回家。
喻珩亦步亦趋跟在他边上:“我差不多等他们都睡着了才来的,你很早就来等我了吗?”
“嗯。”付远野说,“很早就来看书了。”
喻珩心说嘴硬,但还是很感激付远野来接他,想要报答点什么。
“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我明天给你买早饭吧?”他忽然想到什么,“啊,我记得你前天说你不吃外面的东西?”
付远野勾了下唇。
他微微侧过脸,看着仰头朝自己求证的少年,再次弯唇,并第一次笑得有些恶劣:“骗你的。”
“……喂!?”喻珩大喊,“为什么啊!”
“你那天,有点吵。”
叽叽喳喳的。
那天喻珩在车上对他的态度不算好,明显找茬,付远野懒得周旋,干脆说自己不吃外面的东西。
“。”喻珩从来都被人说话少,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吵,他气得脑子晕,“道歉。”
“为什么?”
“你骂我。”喻珩一直看他没看路,不小心踩到埋在沙子里的一块石头,险些摔倒。
付远野拎了他一把,顺手把他只背了一个肩膀的包提到自己手里,瞥他:“骂你什么了?”
“你骂我吵。”
付远野笑了声:“我以为我说的是事实。”
“从来没有人这样说我。”喻珩觉得自己被挑战了,强调,“在我们那儿没有人敢当面这样说我。”
“这样。”付远野颔首,从善如流对少爷道,“那对不起啊。”
一听就不是真心的,但喻珩满意地哼了两声,继续之前的话题:“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住你家,明天我给你买早饭。”
付远野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第多少次暗讶喻珩的情绪恢复速度。
“不用。”
喻珩歪头杵到他跟前:“是不是又在心里偷偷嫌弃我?”
付远野看着面前的脑袋,第一反应是擎秋第一难缠的可能不是白川了。
紧接着又反应过来喻珩算不上擎秋的人。
付远野放了放嘴角:“没有。我今晚不在家,明天中午才回。你买了早饭我也吃不到。”
“你做什么去?”
付远野:“跑货。”
陈厂长明天有一船货要离港,刚好货车坏了一辆,只剩下一辆能用的,一船的货运到码头得跑好几趟,付远野今天半夜就得开始拉货,一直到明天上午货物全部装船离港才会回家。
喻珩不是太懂,但听懂了他“今晚不在家”这几个字,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那我今晚能睡你的床吗?”
沙发怪难受的,他腿有点伸不开。
“......”
付远野手指动了动。
平时拍白川脑袋拍习惯了,现在有点手痒。
顶着“你大可以试试看”的目光,喻珩摸了摸鼻子:“……我开个玩笑。”
付远野淡淡收回目光:“好笑在?”
喻珩:“……”
喻珩:“你笑点太高了。”
“你也没笑。”
喻珩:“我心里笑了!”
“厉害。”
“……”
切!
*
付远野是盯着躺上沙发盖好毯子才出门的,出门前又不放心,和喻珩说过之后从外面把家门上了锁。
外面的巷子里自行车齿轮转动的声音远去。
家里安静了下来,喻珩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他开着一盏灯,摸着毯子角,第一次打量起付远野的家。
其实和他这个人没什么差别,干净、整洁,东西少到似乎就只有付远野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对了,他前两天来的时候不是困得睁不开眼就是有心事,都没来得及想……付远野家里好像没有别的家人?
喻珩倏地坐了起来,看向四周。
付远野的家不大,两室一厅,还有一间车库改造成了他家的小商店。两件卧室都关着门,一间是付远野住的,另一间喻珩没见他打开过,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但付远野没说让他去住,喻珩也就没多问。
他只是借住而已,没有多要求的资格。
喻珩关了灯,又慢慢躺下去。
身上的毯子不是全新的,但满是洗过的清香,被用过的布料更亲肤柔软,喻珩以为自己会在意别人用过或是不习惯,实际上他这两晚来都睡得不错。
喻珩一边乐滋滋地想着他也不是吃不起苦嘛,连沙发都能睡了,一边缓缓地沉入梦乡。
野猫贴墙而过,墙上时钟的分针不知道走了几圈。
瓶子碎裂的声音某一刻猛然在宁静的夜晚炸开,孩子的哭喊声和男人的打骂声接踵而来。
喻珩陷在沙发里,在这样杂乱刺耳的哭骂中渐渐面色发白,额角几滴冷汗滑下,攥着被子的手发抖,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不安地索瑟着。
像是被梦魇困住,无法醒来。
“……不要、别打了……别打了!”
喻珩紧闭着眼,嘴里却没有逻辑地喃喃着,不明显但带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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