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底的风是止住的,空气沉闷得像块吸饱了水的旧海绵。
四周全是死一样的灰白。
独狼两腿直打摆子,牙齿磕得咯咯响,手里那杆**端都端不稳。
他指着那一地的森森白骨,嗓子眼里挤出几声变了调的呻吟:“这……这是万人坑啊!老辈人说的‘白骨甸’,原来真**有这地儿!”
这地方太邪性了。
那些骨头不光是牲口的,混杂在里面的,明显有人类的腿骨和头盖骨。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每一根骨头都被剔得干干净净,连一丝肉渣筋膜都没剩下,就像是被最精细的工匠打磨过,白得晃眼。
“闭嘴。”陆向东低喝一声,枪口警惕地扫过四周。
姜芷没管那些骨头,她径直走向那辆侧翻的吉普车。
这车虽然锈得不成样子,但这造型她熟,这是当年老大哥支援的GAZ-69,皮实耐操。
车门上那个红五星虽然斑驳,但在灰暗的坑底依然刺目。
她伸手在车门上一抹,锈渣簌簌往下掉。
“没人。”陆向东绕到驾驶室那边看了一眼,“里面空的,连根**都没有。”
“不应该啊。”独狼壮着胆子凑过来,“如果是遇到那红雾疯了,人死在这,咋连个尸首都没有?难不成这车是自己跑下来的?”
姜芷蹲下身,捡起一根落在车旁的人类大腿骨。她从兜里掏出个放大镜,对着那骨头看了半晌。
“看这上面的齿痕。”姜芷把骨头递给陆向东。
陆向东凑近一看,眉心瞬间锁死。
那骨头上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凹坑,像是被无数张极小的嘴硬生生啃出来的。
“不是大牲口,也不是狼。”姜芷把骨头扔回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是虫子。”
“虫子?”独狼一愣,“啥虫子能把人吃得这么干净?”
“尸鳖,或者是行军蚁的变种。”
姜芷站起身,环顾四周那堆积如山的白骨,语气里透着股让人心惊的冷静。
“这坑底没有风,红雾沉不下来,所以那些长蘑菇的真菌活不了。但这里有别的东西,专门负责清理那些被真菌弄死后掉下来的人和牲口。”
这死亡谷,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精密的生态屠宰场。上面用红雾毒杀,下面用虫子销毁证据。
“找东西。”姜芷拍了拍手上的灰,“姜流既然弃车,肯定带不走所有东西。特别是那些重的医疗器械。”
三人围着那辆破吉普
翻找起来。
陆向东力气大,直接把变了形的后备箱盖硬生生掰开。
“这有个箱子!”
一个墨绿色的铁皮箱子卡在备胎坑里,上面挂着一把铜锁,不过锁芯早就烂透了。
陆向东用**一挑,“咔吧”一声,箱盖弹开。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整整齐齐码放的一排玻璃瓶,还有几本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笔记本。
那些玻璃瓶里的液体已经浑浊发黄,泡着些看不清模样的标本。
姜芷拿起一本笔记,小心翼翼地拆开油纸。
纸张很脆,翻动的时候得屏着气。
这是姜流的亲笔手记。
“十一月二日,我们被困住了。谷主派来的‘清理者’就在上面。下面的路被这种红色的虫子堵死。车三提议炸开一条路,但我担心**会引来更多……”
“这种虫子畏光,但那是以前。现在的它们好像发生了变异,闻到血腥味就会发狂。小李只是擦破了皮,三秒钟……只用了三秒钟,他就变成了一副骨架。”
看到这,独狼觉得脚底板窜起一股凉气,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腿。
“三秒钟……”独狼咽了口唾沫,“妹子,咱们还是赶紧撤吧。”
姜芷没理他,继续往下翻。
“我们发现了一个洞穴,在天坑的东南角。那里的石头含硫量很高,虫子不敢靠近。
那是唯一的生路。如果你能看到这本笔记,说明你也是为了‘天门’而来。
记住,千万不要流血。”
笔记到这里又是戛然而止。
“东南角。”姜芷合上笔记,揣进怀里,迅速掏出指北针确定方位,“那边!”
她手指的方向,是一片乱石堆。
就在这时。
“咔嚓。”
独狼往后退的时候,脚后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脆东西。
在这死寂的坑底,这一声脆响简直像打雷一样。
“什么玩意儿?”独狼低头一看。
他踩碎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灰白色的圆球。那圆球破裂开来,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紧接着,那圆球里流出了一滩红色的浆液。
姜芷脸色骤变。
“跑!那是虫卵!”
话音未落。
四周那堆积如山的白骨堆里,突然传来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沙沙沙……”
就像是无数把挫刀在同时打磨骨头。
“动
了!那些骨头动了!”独狼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周围尖叫。
不是骨头动了。
是骨头下面的东西出来了。
只见无数只指甲盖大小的、通体赤红的甲虫,像红色的潮水一样,从白骨缝隙里涌了出来。
它们的口器巨大,两只大鳌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那股子腥臭味,正是它们兴奋的信号。
“向东!火!”姜芷一把拽起瘫软的独狼,往陆向东身后推。
陆向东反应极快,手里的喷火器虽然没油了,但他身上还有几瓶自制的**。
他咬开瓶盖上的布条,用打火机点燃,猛地朝虫潮最密集的地方扔了过去。
“轰!”
火焰炸开。
若是普通的虫子,见到火早就退了。
可这帮红色的甲虫竟然悍不畏死,前面的被烧得噼啪作响,后面的踩着同伴被烧焦的尸体,像疯了一样继续往前涌。
那红色的浪潮,眨眼间就逼近了三米之内。
“这玩意儿他不怕火啊!”独狼哭爹喊娘地爬起来,不用人催,撒丫子就往东南角跑。
“含硫量高的石头!”姜芷脑子里飞快闪过笔记里的内容,“它们怕硫磺!”
她一边跑,一边从帆布包里掏出之前剩下的一包雄黄粉和硫磺粉混合物。
“向东,接着!”
姜芷把粉末包抛给陆向东。
“我也没了!就剩这最后一点!”
陆向东接过,没有丝毫犹豫,这回他没往远处扔。
而是直接把粉末洒在了三人身后的必经之路上,然后掏出最后一颗**砸了上去。
“噗——”
蓝紫色的火焰腾空而起。
那是硫磺燃烧产生的毒烟。
这股刺鼻的味道终于起效了。
那些疯狂涌上来的红色甲虫,在碰到这道蓝紫色火墙的瞬间,像是撞上了无形的电网,纷纷刹车,在原地焦躁地打转,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趁现在!快跑!”
三人借着这道临时火墙的掩护,发足狂奔。
那段乱石路并不好走,全是尖锐的棱角。但谁也顾不上脚疼,这要是慢一步,那就是变成标本的下场。
那道火墙挡不了多久。
身后的“沙沙”声再次逼近,那些甲虫竟然开始搭“虫桥”,哪怕被硫磺烟熏死一片,后面的还是踩着尸体翻了过来。
“前面有个洞!”冲在最前面的独狼大喊。
在乱石堆的尽头,确实有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周围的岩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嫩黄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鸡蛋味。
那是天然硫磺矿的味道!
“钻进去!”姜芷大喊。
独狼第一个像兔子一样钻了进去。
姜芷和陆向东紧随其后。
就在陆向东的脚后跟刚收进洞口的一刹那,红色的虫潮已经漫到了洞口边缘。
但奇怪的是,那些凶残的虫子在接触到洞口那些黄色岩石的瞬间,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退了回去。
它们围在洞口,密密麻麻地堆了几层,那无数双复眼死死盯着洞里的三人,口器一张一合,却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
“呼……呼……”
独狼靠在洞壁上,大张着嘴喘气,汗水把那身破皮袄都浸透了。
“娘咧……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虫子……这要是晚一步,老子这身肉就要交代了。”
陆向东靠在洞口警戒,确定虫子进不来后,才放下枪,抹了一把脸上的灰。
“这地方就是姜流笔记里说的生路。”姜芷打开手电筒,光束打在洞壁上。
这里是个天然溶洞,洞壁上挂满了淡黄色的硫磺晶体,虽然味道难闻了点,但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这就是救命的香气。
“这些虫子,应该是某种远古食腐甲虫的变异体。”
姜芷用手电照着洞口那些不敢进来的虫子,眼神冷冽。
“那个药神宫的大长老,肯定知道下面的情况。他跑得那么快,根本不是怕火,是怕这些虫子。”
“这老王八犊子!”独狼骂了一句,“刚才就该给他腿打折了扔下来喂虫子!”
“别急,只要他还在死亡谷,咱们迟早能碰上。”姜芷整理了一下背包,“现在的问题是,这洞通向哪儿?”
陆向东拿着手电往深处照了照。
这洞穴并不深,走了大概几十米,前面就没路了。
只有一扇门。
一扇嵌在岩石里的、巨大的青铜门。
这门跟周围天然的岩洞格格不入,门上没有花纹,也没有把手,光秃秃的,透着一股子远古的苍凉和厚重。
但在门的右下角,有人用利器刻了一行字。
字迹很新,看着像是刚刻上去不久。
“这门,打不开。”
落款画着一个简笔的鬼脸。
“鬼面教?”独狼凑过来看了一眼,“黑煞那帮人也来过这儿?”
“不光来过,还吃
了个闭门羹。”姜芷摸着那行字,嘴角冷笑,“看来咱们前面那几拨人,都被这扇门挡住了。”
“炸开?”陆向东问,手已经摸向了背包里的**。
“别乱动。”姜芷拦住他,“这门看着普通,但你听。”
她屈起手指,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嗡——”
声音不是沉闷的,而是清脆悠长,甚至带着回音。
“这是中空的,里面有机关。”
姜芷把耳朵贴在门上,“如果强行爆破,里面的自毁装置可能会把整个通道炸塌,或者是放出什么比外面那些虫子更要命的东西。”
“那咋整?也没个锁眼啊。”独狼抓耳挠腮。
姜芷没说话,她再次拿出了那本《舆地纪》和玳瑁眼镜。
在这漆黑的洞穴里,在手电筒的强光配合下,当她戴上眼镜看向那扇青铜门时,原本光秃秃的门板上,竟然浮现出了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这些红点看似杂乱无章,但在姜芷眼里,那是一副图。
那是人体的经络穴位图。
“原来如此。”姜芷笑了,笑得自信又张扬,“这门,是给医生留的。”
她摘下眼镜,活动了一下十指。
“向东,帮我照着光。”
姜芷走到门前,双手如电,在那扇巨大的青铜门上快速拍击起来。
她的动作极快,每一次拍击都精准地落在那些隐藏的穴位点上。
“百会、神庭、太阳、人中……”
她口中念念有词,那是在模拟一种极高明的针灸行针顺序——“鬼门十三针”。
随着她的拍击,那扇原本死寂的青铜门内部,开始传来了齿轮转动的咔咔声。
独狼看得目瞪口呆,这哪是开门啊,这简直是在给这扇门做按摩!
当姜芷最后一掌拍在门正中央的“鸠尾穴”位置时。
“轰隆隆——”
沉闷的响声传来,地面微微震动。
那扇巨大的青铜门,缓缓地向两边滑开了。
一股冷冽的、带着金属腥气的风,从门后吹了出来。
“开了!”独狼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但当手电筒的光束照进门后的世界时,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门后并不是什么藏宝室,也不是通道。
而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实验室。
只不过,这实验室早就废弃了,到处都是破碎的玻璃器皿和散乱的文件。
而在实验室的正中央,立着一根巨大的玻璃柱子。
柱子里的液体早就干涸了。
但在柱子底部,盘腿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破烂的白大褂,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
虽然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但姜芷还是能从那轮廓中,看出一丝熟悉感。
“那是……”
姜芷快步走过去,手电光打在那人手里的照片上。
照片虽然泛黄,但依然能看清,那是年轻时的姜流,和一个笑靥如花的姑娘——小莲。
而这具干尸的胸口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
钢笔上刻着两个字:仲甫。
“刘院士?”陆向东震惊出声,“京城那个刘院士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这……这是谁?”
姜芷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京城的那个刘仲甫,有影子,会呼吸,有脉搏。
眼前的这个干尸,**至少二十年。
两个刘仲甫?
到底谁是真,谁是假?
或者说……二十年前逃回去的那个,根本就不是人?
了个闭门羹。”姜芷摸着那行字,嘴角冷笑,“看来咱们前面那几拨人,都被这扇门挡住了。”
“炸开?”陆向东问,手已经摸向了背包里的**。
“别乱动。”姜芷拦住他,“这门看着普通,但你听。”
她屈起手指,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嗡——”
声音不是沉闷的,而是清脆悠长,甚至带着回音。
“这是中空的,里面有机关。”
姜芷把耳朵贴在门上,“如果强行爆破,里面的自毁装置可能会把整个通道炸塌,或者是放出什么比外面那些虫子更要命的东西。”
“那咋整?也没个锁眼啊。”独狼抓耳挠腮。
姜芷没说话,她再次拿出了那本《舆地纪》和玳瑁眼镜。
在这漆黑的洞穴里,在手电筒的强光配合下,当她戴上眼镜看向那扇青铜门时,原本光秃秃的门板上,竟然浮现出了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这些红点看似杂乱无章,但在姜芷眼里,那是一副图。
那是人体的经络穴位图。
“原来如此。”姜芷笑了,笑得自信又张扬,“这门,是给医生留的。”
她摘下眼镜,活动了一下十指。
“向东,帮我照着光。”
姜芷走到门前,双手如电,在那扇巨大的青铜门上快速拍击起来。
她的动作极快,每一次拍击都精准地落在那些隐藏的穴位点上。
“百会、神庭、太阳、人中……”
她口中念念有词,那是在模拟一种极高明的针灸行针顺序——“鬼门十三针”。
随着她的拍击,那扇原本死寂的青铜门内部,开始传来了齿轮转动的咔咔声。
独狼看得目瞪口呆,这哪是开门啊,这简直是在给这扇门做按摩!
当姜芷最后一掌拍在门正中央的“鸠尾穴”位置时。
“轰隆隆——”
沉闷的响声传来,地面微微震动。
那扇巨大的青铜门,缓缓地向两边滑开了。
一股冷冽的、带着金属腥气的风,从门后吹了出来。
“开了!”独狼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但当手电筒的光束照进门后的世界时,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门后并不是什么藏宝室,也不是通道。
而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实验室。
只不过,这实验室早就废弃了,到处都是破碎的玻璃器皿和散乱的文件。
而在实验室的正中央,立着一根巨大的玻璃柱子。
柱子里的液体早就干涸了。
但在柱子底部,盘腿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破烂的白大褂,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
虽然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但姜芷还是能从那轮廓中,看出一丝熟悉感。
“那是……”
姜芷快步走过去,手电光打在那人手里的照片上。
照片虽然泛黄,但依然能看清,那是年轻时的姜流,和一个笑靥如花的姑娘——小莲。
而这具干尸的胸口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
钢笔上刻着两个字:仲甫。
“刘院士?”陆向东震惊出声,“京城那个刘院士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这……这是谁?”
姜芷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京城的那个刘仲甫,有影子,会呼吸,有脉搏。
眼前的这个干尸,**至少二十年。
两个刘仲甫?
到底谁是真,谁是假?
或者说……二十年前逃回去的那个,根本就不是人?
了个闭门羹。”姜芷摸着那行字,嘴角冷笑,“看来咱们前面那几拨人,都被这扇门挡住了。”
“炸开?”陆向东问,手已经摸向了背包里的**。
“别乱动。”姜芷拦住他,“这门看着普通,但你听。”
她屈起手指,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嗡——”
声音不是沉闷的,而是清脆悠长,甚至带着回音。
“这是中空的,里面有机关。”
姜芷把耳朵贴在门上,“如果强行爆破,里面的自毁装置可能会把整个通道炸塌,或者是放出什么比外面那些虫子更要命的东西。”
“那咋整?也没个锁眼啊。”独狼抓耳挠腮。
姜芷没说话,她再次拿出了那本《舆地纪》和玳瑁眼镜。
在这漆黑的洞穴里,在手电筒的强光配合下,当她戴上眼镜看向那扇青铜门时,原本光秃秃的门板上,竟然浮现出了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这些红点看似杂乱无章,但在姜芷眼里,那是一副图。
那是人体的经络穴位图。
“原来如此。”姜芷笑了,笑得自信又张扬,“这门,是给医生留的。”
她摘下眼镜,活动了一下十指。
“向东,帮我照着光。”
姜芷走到门前,双手如电,在那扇巨大的青铜门上快速拍击起来。
她的动作极快,每一次拍击都精准地落在那些隐藏的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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