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的一片混白散去,忍冬睁开眼,却悚然一惊,猛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我死了?!”她惊呼,满脸不可置信。
忍冬双手欻的摸上自己的脸,掌心感受到的温热,与死亡眼前一片漆黑时感受到的,逐渐蔓延开的寒凉相比,实在是显得虚幻了许多。
忍冬就这么愣愣站在原地,手不断摸索过自己这新生的身体。
她记起来了。
星海号被围攻,她与那些丰饶孽物打斗到精疲力竭倒下。逐渐昏暗的视线里,那些围着她的丰饶孽物看不清的视线中散发着的灼灼热意。
若不是星海号协载系统一直在发出即将坠毁的信号,催促着那些不想搭上自身性命的丰饶孽物撤离。她真的怀疑,她的身体最后会被那些怪物生吞活剥吃下去。
“……但现在我又活了。”忍冬怔愣的神情由此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那颗种子!景元!”
她猛的扭头,看向了这具新生的身体记忆中景元常待的方向,能望见小楼前方的她的一间半栏杆式书房。
他正在看着她。
E-703是一颗黄沙遍布的星球,它距离一颗恒星很近,日常的光照很强烈,新生的忍冬很喜欢。
所以每天,忍冬都磨着景元要求在小楼前晒太阳。而景元,则待在能看着她的书房内喝茶。
但现在,他没有坐在那张书桌前睨着她。而是站在房檐遮挡的阴影下,金色的眼睛显现暗黄色,情绪不明的看着她,神情漠然。
“……景元?”忍冬迟疑的喊他,刚看见他急速迈出的脚步缓缓的停了下来。
这里是E-703,她认得出来。而现在小木楼所处的环境,她也能看见。
这实在很令人惊讶,这片黄沙遍地,没有哪里适合人类长期生存的地方……居然能生长出这么茂密的一片竹林,拥有正常的泥土,还挨着那么大的一片湖泊。
在她死亡前,忍冬很确定,这颗星球并没有这些。
但当她醒来,站在这里,回忆起死亡前的记忆时,她迟疑了。
她到底是睡了多少年啊……
“……我养过一只猫。”景元嗓音嘶哑的说。
“……应该是两只,如果咪咪算得上的话……”忍冬迟钝的插嘴,在景元无声凝视的视线中,她有点委屈的闭上了嘴。
“它叫什么?”景元问。
“踏浪是狮子,小名咪咪。焕蓝的那只猫猫叫冰果……至于经常在你头上就差筑巢的那几只团雀,它们有名字吗?”
忍冬根据记忆,大约明白景元是在确定——确定她的记忆是真的回来,而不是又一次试图耍他。
所以控制不住的,忍冬说了更多。是那个新生的忍冬没有记起,也无法记起的记忆。
“我还收养了两个孩子,一个是艾莲娜,一个的卡卡瓦夏。白露也算得上家里的一份子,只是她太爱吃零食了……不知道这些年有没有改变一点……”
想到自己的这一次死亡又复生,其他人连同景元的生命不知道又经历了多久的岁月。她心里就破开了一个空洞,呼呼冰冷的风不断穿过。
只有她自己停留在那刻……
忍冬明白时间的残忍,可当她身处人群之中时,这流逝的残忍多少可以忍受。因为有更多的美好,填充进那泄漏的空洞里。
但当她孤身一人被抛在原地……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从眼角流了出来,滴滴答答的从下巴滴落。忍冬呆呆的看着对她显露陌生表情的景元,心脏痛如刀绞。
她不明白,死亡不是她的错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眼眶不断涌上鼓动的涩意,眼泪也不断滚落。她固执的抬头看着站在那里就是不过来,也无声阻止她过去的景元,渐渐模糊了视线。
“唉……”压抑的叹息声沉重吐露,重重落地敲散了这里凝滞的气氛。
景元一直试图避开的视线落点,转回了前面的忍冬身上。
他固执的理智已经很难让他分辨出忍冬的真实情绪了,况且此前,还发生了那样的先例。
他怎么能在无法确定的情况下,把那个拥有相同外貌,但没有他们以往相处记忆的“忍冬”,看作是他的爱人呢……
他等了太久,也压抑了太久。他已经无法接受任何让他欣喜又崩溃的试探了。
可这次呢?她是他的忍冬吗?
景元迈开了脚步,向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视线已经模糊的忍冬走去。站在她身前时,抬起手不断迟疑着,最后还是落到了她脸上,擦去了泪水。
他低声说:“莫哭啊……”
“你不信我!还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我,明明之前对那个忍冬也很好的!但对我就那么差!景元!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不喜欢你说啊,我又不是乞丐,不会对你死缠烂打的……”
忍冬虽然抽噎着,但还是顺畅的说出了心里的所有话。并且无端想起了小说里俗套的替身代正主,反要正主去死的剧情,眼泪落得更是汹涌。
“我、我这就走,让那个忍冬陪你吧!反正记忆是我的就行!”说着,忍冬抬起手,指尖凝出了紫光,对准了自己的大脑。
景元瞳孔一缩,一直在忍冬面前,就算是新生的忍冬记忆中也是一副俊秀面貌的他面容瞬间狰狞,伸手速度极快的打开她的手,双手钳住了她。
一手控住,颤抖着伸出空出来的右手,抚上她的脸,瞳孔不断紧缩放大,牙咬得死紧。
他死死的盯着她,眼泪从那双固执的眼睛里滑落。渐渐的,透明的泪水里染上了一点红色。
他眼神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嗓子沙哑的低吼,“你干什么?!又想丢下我一走了之?!”
吼完,他又抖着手,眼神顷刻转变为可怜兮兮的样,哀戚的凝视着忍冬,“夫人、夫人,别丢下景元好不好?是景元不好,没有保护好夫人……夫人要走的话,带景元一起走,好不好?”
忍冬眼里的泪将落未落,怔愣的看着景元这短短几息剧烈变幻的情绪,眼前又开始模糊。
她凑到景元面前,用头抵着他的额头,眼神模糊,声音哽咽的说:“不、我不走,你也不走。抱歉、抱歉,我不会丢下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那一瞬间想的一切,都抵不过爱人的这番变故。
景元他啊,一直是很骄傲、很明亮的人啊……怎么、怎么会因为她的死,她的离开变成这样啊……
“是我不好,我不该想一出是一出,我不该不考虑你的心情,我不该那么大意……”
忍冬额头不断轻轻撞击着景元的额头,不断道歉,不断把所有的一切都归根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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