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航工作室的舞蹈室内。
刚结束完练舞的众人都喘息着擦汗休息,靳航上次受伤后,这还是第一次排练。
他刚坐下要拿水瓶,一只手抢先帮他拿起水瓶,拧开送到他面前。
“靳老师,上次的事对不起,谢谢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谢谢你没有踢掉我。”年轻人喘着气,态度诚恳,“我……我叫任星移,我会更努力的!”
靳航睨了眼,哦,就是这个傻叉让他闪了腰。
“航哥,电话。”严冬学走来。
靳航有点烦:“谁?”
严冬学道:“叫白宛的,打了两通了。”
靳航的眉梢一挑,呵,这是终于想起他来了?
发了一条信息就杳无音信,不是说他是他的第一个回头客吗?
小瞎子就是这样维护客户关系的?
他精心挑选的礼物被退他不要面子的?他信息不回就不能再发一次?
小没良心!
严冬学见他招手,将手机递给他,一面问:“谁呀?”
“一个粉丝。”靳航言语淡淡。
周围伴舞的人全都震惊看过来,高高在上的靳顶流居然会把号码给粉丝!!
靳航垂目看着屏幕上“白宛”两个字,得意抿唇,正打算摆谱装逼,却听那头的人话音颤抖,带着哭腔:“桐哥,救救我。”
-
靳航从楼里冲出去时只穿了练舞的那身丝质长衫。
“航哥!”严冬学追出来,给他套上长款羽绒服,“发生什么事了?”
靳航握着手机,脸色难看至极,他接过严冬学手里的车钥匙,径直冲上自己的车。
“航哥,我帮你开车。”严冬学要追过来,靳航打了个手势制止。
那头白宛的声音抖的厉害:“我……我不知道在哪里……那个人在追我,我怕,桐哥。”
草,哪个傻逼!
“别怕,没事。”靳航努力忍着脾气,“你先冷静下来,还记得出了老曹的店,你往哪跑了吗?”
那头急促的呼吸声夹杂着丝丝不安,隔了好几秒,白宛才小声道:“我……我好像往右边跑了。”
“现在周围能听到什么声音?”靳航的车驶出停车场,快速混入车流。
白宛哽咽道:“有……有车声……”
靳航咒骂着,这谁他妈能知道在哪里?
但他还是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有别的声音吗?比如广场舞?广告声?”
白宛大约被吓坏了,好半晌才道:“我……我听到有人在炒糖炒栗子,有好多人,可我……我不敢出去……”
“没事没事,我知道那家糖炒栗子在哪。”靳航头脑一热便安慰。
白宛哽咽话里带了些惊喜:“真的?”
“真的,你待着别动,我马上到。”靳航言之凿凿。
他安慰白宛别挂电话,一面给严冬学发了信息,让他报警,让警察定位白宛的手机。
警方得知白宛是个盲人,动作很快,严冬学第一时间把定位信息发给靳航。
靳航是在一个拐角处的绿化带找到白宛的。
这里距离老曹的按摩店不超过两百米,他应该是吓坏了,慌乱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周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里其实是老城区一块很繁华的地方。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躲在绿化带里的小瞎子。
甚至是,靳航往绿化带走去时,白宛听到脚步声还吓得往树后躲了躲。
“白宛。”靳航开口叫他。
他似是不敢相信,悄悄探出半身,抱着树干的手依然没松开。
路灯冷白的光照在他半边脸上,他的脸上有泥渍,没有戴墨镜,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映衬着他的小脸越发苍白。
他的薄唇在抖。
靳航又叫了声:“白宛,是我,桐哥。”
白宛的耳朵微动,周围嘈杂的环境中,他终于听清楚了这声“白宛”。
靳航见他松手不管不顾朝自己扑来。
靳航忙一个纵身跃过面前的矮树丛奔向白宛,伸手接住那抹纤瘦身躯。
白宛听到了有人跳进绿化带的声音,他听到来人裤管摩擦着树丛的声响,接着,他在风里闻到了那抹熟悉的柠檬葡萄柚味的须后水。
周围依然沉在无尽黑暗中,但这一刻的白宛像是在无边黑暗中窥得一抹光亮,他无所顾忌朝着那抹光冲了过去。
也不知道脚下踩到了什么,失去平衡的身体在摔倒前落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他拼命抓住来人的衣服,颤声开口:“桐哥?”
“嗯,是我。”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白宛本来就飞快的心跳再次骤急。
砰砰砰——
他还以为等到桐哥的那一刻就安心了呢,没想到浑身依然止不住的颤抖。
他抖的厉害:“那……那个人呢?”
周围一片热闹平和,根本没有人在找白宛,他瑟瑟发抖躲在夜晚的绿化带,就像被全世界遗忘的小可怜。
靳航的心尖似是被长针狠狠扎了下,难受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收住手臂将人一抱就发觉白宛浑身都是冰的。
他跑出来连外套都没穿,还掉了一只鞋,连袜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勾掉了。
冷白路灯下,白宛的脚上沾着泥,削薄的脚背在初冬夜里被冻得通红。
靳航咒骂着将人抱起来,疾步回到车上,将人放在后座,脱下羽绒外套裹住他,又将暖气开到最大。
严冬学打来电话,说警察已经到老曹的店了,他会过去帮忙处理。
靳航应声,他从后视镜看了眼,白宛大概是冷的厉害,缩在他的羽绒外套里不停发抖,他垂着眼睑,浓密睫毛轻颤,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不安。
靳航蹙眉将温度又调高了些,想了想,放了歌。
白宛浑浑噩噩缩在后座,他其实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车的了,稍稍有意识时,发现周围的热闹喧嚣都隐去了,他裹着桐哥的衣服,到处都是桐哥身上熟悉的味道。
桐哥的衣服好轻软,也好长,他轻缩起身就能裹住他整个人。
他好像听到桐哥在打电话,桐哥没说话,一直在不停地“嗯”,好像很生气。
白宛突然知道了为什么自己心跳那么快,在震惊桐哥真的来救他之余,他也很怕他生气。
长时间没有联系,今天这么晚了,突然冒昧打扰,的确很不合适。
白宛想道个歉,可浑身抖得不行,突然连说话都费劲。
从上车到现在,桐哥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气氛压抑得白宛很是心慌。
后来,车里突然开始响起靳航的那首《窥光》。
我有一支笔
画过山川,画过河流
那夜繁星灯火
我丢了我的笔
你有一支笔
画过天空,画过山林
那天溪水潺潺
你说画了一个我
夜太黑
你劈开山川河流
划开天空山林
为我画了一束光
你告诉我
世界是彩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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