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脚进去,不多时杨医士就燃起一盏孤灯,在桌上给她的手把脉,纱布拆开,青紫已是渐退,但仍略微鼓肿,若要问现在凌眉是如何的感觉,她约莫只能说出滞涩二字。
谢寂立在风口处,幽雪在他的肩头落满,像披了层银甲,望着远处,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杨仕泽眉头皱了一下,盘膝盖坐在她的面前,小童则端来要用到的东西,他先用白绢擦拭了手,再用火烧了银针,冷却后就在她手上试扎了几个穴位,微微发麻的刺痛,但还可以忍受,那双手被灯火一照,入眼惊心,他却视若无睹,从容地替她扎针。
“你这葵散已解,只是你手上为何…长了尸斑?”杨仕泽毫不遮掩他的讶然,“姑娘,你可是死过?”
凌眉心惊肉跳,她对上杨化泽的那探究的神情,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摇摇头:“我也不知是如何回事,先生可有办法退去此斑?”
杨仕泽见状也是不好多问,从箱子掏出一只瓶子:“将此药每日服三次,半个月便可全消。”
“谢谢先生。”凌眉接过药瓶。
为聘从腰间掏出几粒碎银:“先生,我与方才的那位大人仍有要事在身,可否烦请您照料此姑娘几日,他的郎婿正在过来。”
凌眉也微微点头,将目光投向杨仕泽。
杨仕泽叹口气道:“可以,姑娘留在此处罢。”
为聘松了口气:“那卫夫人,我与谢大人先行一步,我们会派几人过来负责你的安全,你安心留在此处,千万不要乱跑,明白吗?卫大人应该不日会到。”
凌眉应下,见为聘径直走到谢寂那处,走时,谢寂回望过来,风雪扬起他的一绺乌发,又邪又魅,她心下动了一动。
她追出去,那两人已不见了踪影,凌眉无言。
晚间刚服药,闲极无聊,就在逗狗,狗已经熟悉了她,这会儿很是乖顺。
杨仕泽还在给人诊病,凌眉怕他冷着,将炭烧得旺了些,杨仕泽见状,眉头一皱,却也没说什么,那两名守侍也不自觉地缩进来了一点,不过因为她的身份,他们到底还是惧她的。
凌眉以前偶尔听过卫兖的传言,他是卫大人的第四子,人称卫二公子,可惜是卫永昌在外养的私生子,十岁时才接到家中,恢复他的身份,坦白来说,凌眉是畏惧他的,传闻中他手段狠戾,为先帝之爪牙,干尽有损阴德之事,手上权力很大,没有他不敢杀的人,曾经有位大臣触怒于他,他连夜带人将那位大臣的首级斩下,先帝却还赞他爱憎分明,而且他手上之权力也未因先帝崩逝而削去一分。
凌眉的生父凌厉乃当朝国公,本不愿将凌眉嫁给卫兖,奈何卫兖在宫宴上见到绝色的凌眉,一见钟情,连夜求了皇帝下婚旨,凌眉其实也并无不愿,爽快地嫁了,世人皆以为凌眉倾心于卫兖,毕竟别家小姐若是得了嫁卫兖的消息必是哭天抢地,哪里会有这般的从容。
三个月前卫夫人被掳的消息一传出来,大家都急着去找凌眉,担心她有一个不测,卫夫人的位置就轮到了自己头上。
凌眉不知道回去以后会不会被卫兖识破,毕竟他们也是成婚三年的夫妻,总该是很熟悉彼此的。
杨仕泽刚给客人诊完病,客人却指着门口道:“外面怎么这般亮?”
凌眉也望过去,发现火光冲天,烟气弥漫,“天啊,着…着火了!着火了!”客人慌乱地叫喊。
凌眉刚冲出门,就发现医馆周围已经火光一片,药草在灼灼燃烧,发出噼哩啪啦的脆响,奇怪的是,街上居然死寂!
凌眉忍着浓烟向外张望,才见医馆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士兵!两个守侍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正想背起凌眉冲出去,奈何火势很快蔓延到眼前,噬人似地张狂着——这要是冲过去不死也得残。
撒腿逃回医馆的守侍扶着墙喘气老半天,“咳咳一咳一”烟味儿太浓了。
是谁要烧死她?
但她能肯定这些人与之前杀害她的人定是一伙儿的!
她不能死!
“……”守侍喘匀了气直起腰,凌眉刚想与他说什么,“呼!”一道房梁塌下来,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仅仅差半寸,他们就会被这粗大的房梁砸中,双双没命!
凌眉惊魂未定,余光扫过这医馆的每一处角落,全是干燥易燃的药草,连后门也没有,根本无处可逃。
有人在昏暗中牵住了她的手,凌眉登时一个激灵,回过头,发现是杨仕泽!
他清朗地说道:“随我过来!”几人匆匆跑到内堂,他又急切吩咐:“掩住口鼻!”守侍被他推了一下:“来!帮忙把这扇门打开!”
这话说完,众人才注意到这面不起眼的土墙上有几条若隐若现的裂纹,找到生机般,都用尽全力去推,在轰隆一声中,一个小入口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快,进去!”杨仕泽叫喊了一声。所有人慌张地涌入洞口,杨仕泽垫了后:“一直往前走就是!”
通道是完全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依稀可以听见水滴声,愈往里走愈加寒冷,凌眉脚上的触感是泥沼一般的松软地面,其间有尖锐的乱石划过她的脚踝,刺疼不已,他们走的动作加快,凌眉抓着守侍的臂膀,心上安定下来。
但能明显感到守侍的身子一抖,电击了似的,又吓了凌眉一跳,她好心地问:“怎…怎么了?”
“我…我刚刚好像踩到了蛇!”守侍压低声音,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听起来,余惊未消。
杨仕泽在凌眉后面低低地向她“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别出声。凌眉却不自觉地捏紧了守侍的臂膀,那人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凌眉这才反应过来,松了松手。
远远的已经可以瞧见亮光,那一小撮亮光慢慢地扩大,最后挟着冷雪碎尘的空气涌入肺中,凌眉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死里逃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可来不及欣喜,她清楚地看到,洞口外仍是一圈黑压压的人影,这会儿风雪竟是撼动不了他们半分似的,显得犹为颓唐。
这模样,像是来杀她的。
凌眉淡定地用手擦干净脸,撑着自己站起来,沉哑道:“你们是谁?”
为首的人蹙着眉头扫量着眼前的女人,似乎并不明白凌眉为何要这样问。
“夫人不认得属下?”他等着她的回答,目光是狐疑的,眼前之人的确是凌眉无疑,但她为何这样问?
凌眉听到“属下”二字就知道此人与凌眉定是认识的,还是上下级关系,只是凌眉这会儿必须装不认识,你以为他们是来援救?
刚才凌眉看到守在医馆附近不认人救火的,分明就是他们!
“哦?我的夫人失忆了?”一个略沉着从容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
凌眉目光朝着说话者瞥去——那是一个极俊美的男人,身上穿着油亮的乌甲,肩上还绣有金爪龙,清瘦中又有几分威严,优雅中又带有几分狠戾,双眸狭长,唇边羡着笑意,却没有一丝温度。
甲兵们见他一来,纷纷表情变了变,变成一种不知明的威惧,气势瞬间低沉下去,好像失了这皇城司军的气度。凌眉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能让这群精壮的男人这般畏惧的人,惟一人而已。
他驾马走至她的身前,俯视着凌眉,眸中含着戏谑和嘲讽,任凭风灌衣袖猎猎作响,他挺立的姿态未颓半分,身后金光满天,霞光铺散于群山,幻缈如仙境。
“夫人?”
他轻唤了她一声。
凌眉反应过来,双眸凝澄,有些迟疑:“夫君…”
卫兖翻身下马,狼戾地抓住她的脖子,重力往后一甩:“夫人在玩什么花样?”
凌眉的身子摔在几寸之外,即使是有积深的软雪作缓冲,仍是有几分疼痛难忍,她定定地望向卫兖,口齿已不大清楚:“卫大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也是庆国公的女儿…你怎能如此!”
众人看的胆战心惊,两个守侍过来相扶,支撑凌眉勉强站起来。
“呼一呼——”凌眉大口喘气,捂住胸口,眼睛却是死盯着卫兖,“你想杀了我!火是不是你放的!”
雪化开一些,被风带起一丝潮气,氤氲在空气里,水烟似地扑散在她的雪颊上,泛起淡淡的粉红。
卫兖走过来,只是瞥了守侍一眼,守侍便不敢再相拦,悄悄退到侧边,积雪被踩压而若有若无地发出磋磋声。
卫兖抽出短刀,反转刀身,让刀柄抵在凌眉的下巴上,轻轻一挑,迫着凌眉仰起头,不能不直视他,不敢不直视他。
凌眉料定现在人多,他也不好当众杀了她,便大胆了些,低声道:“我不知夫君为何要杀我,我从崖地的乱葬岗醒来,就盼着见到夫君…到底发生了何事,我真的一概不知…如今你我好不容易相见,夫君为何要如此?”
卫兖将凌眉上下打量一眼,神色有些讽刺,而后低笑了一声,笑过之后却是出奇地平静,再翻身上马,冷喝一声:“将夫人带回去!”
“等等!”凌眉鼓起勇气叫住他,“杨医士的医馆被你烧毁了,你不该赔付点什么?”说罢朝杨仕泽看去,杨仕泽却在她说出这段话的瞬间将脊背弯了下去:“小的惶恐,承蒙夫人关心,卫大人只当夫人未讲此话便好。”
他在抖…抖得厉害…
凌眉回过头望向卫兖,骏马良驹之上他逆着光线,眸中又狠又厉,似乎下一刻便要斩杀一人来泄愤,此人当真是…可怕。
一时凌眉的脑海里只能涌上来这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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