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夜其一「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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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前面：本章为有剧情的背景概览章节，视角为后续篇章的主要角色萧睿。

女主在本章尾声处登场。从第二章后半部分开始，视角切回女主闻慧。]

四级科技世界157号-阴阳缝隙。

几乎所有世界的阴阳两面之间，都存在一条看不见的道路，前半途是荒茫沙漠，后半途是无风静海。这个刚从五级进化到四级的世界也不例外。

自一个世界诞生，永夜星天便完全笼罩这条分隔阴阳的道路，既在沙之下，也在海之上。道路无法通过肉眼看见，亦没有回声。

逝者的形体会在踏上沙漠时开始消弭，行走过前半途，他物质的一切会化为风沙。当他将灵魂的脚迈入大海，生前还未流尽的泪会奔涌而出，汇入没有波涛的死寂之水。

行路尽头是遍地的赤色彼岸花，每个逝者抵达那里时，都只剩一个平静的灵魂。

萧睿亦是如此。

哪怕他生前地位煊赫，曾是这个世界最强盛的国家的皇子。死于一杯毒酒后，他也要跟普通的死人一样，排队走过这条往生路。

魂体在阴界重生时，会保留他在阳间死亡时的模样。

萧睿被人毒死时只有十六岁。

少年披头散发，一身明黄龙袍，身量不足五尺，却昂首走在众多浑浑噩噩的兵士的灵魂间。

龙袍是萧睿私制的。当他发现自己被人下毒谋害，死之将至，萧睿顾不得毒发的万虫钻心，只想穿上这件梦寐以求的黄袍。

至于他的皇子府上会有多少人被连累？

萧睿才不在乎。

四级科技世界1537号体量不大，对应的阴阳缝隙也只有小型世界的标准宽度。本次王朝权利的更迭造成了难以计数的死亡，此时，这个小世界通往阴间的道路有些拥堵。

曼珠沙华于无声中肆意开放，哪怕逝者灵魂已经挤满了道路，静海的彼岸仍旧静谧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走了多少步，萧睿才开始听到声音。

“张五，寿数三十二年零六个月，没有功德，没有罪孽……核准进入阴界，来，拿好你的身份牌。到了阴间也要加油喔！”

……是对排在他前方的灵魂说的。

就在前头不远处，有个闪闪发光的“人”。

萧睿不知道那是活着的人还是灵体，又或是阴界的鬼使。总之，那家伙与他们这些黯淡的灵魂有着显著的不同。在一片乌泱泱的普通灵魂中间，萧睿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的形象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笑得眯眯眼。少女看他们这些鬼魂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围栏里的肉猪。

“王家宝吗？你生前以杀鱼贩鱼为业，犯了小小的杀孽呢……需要先去赎罪部报到，清除罪孽才能核准进入阴界。来，拿好你的身份牌……不用哭丧着脸，这只是很轻的孽，又不是恶贯满盈的罪人，乖啦！到了赎罪部的监狱也要加油喔！”

彼岸花无声摇曳。少女宣判死者一生的低语，是彼岸唯一的声音。

排在萧睿前头的灵魂越来越少，不是直接送去阴界，就是被送往少女口中的“赎罪部”。

萧睿不知道自己会去往何方。

但他觉得当下的处境似乎很有趣。本以为人死如灯灭，谁知道，死后灵魂也能有不同的去向。

终于排到萧睿。

行至少女身前，他才看清少女身上的奇装异服。黑色衣料贴身地勾勒出女性的弧度，高叉裙摆下，两截清凉白皙的腿若隐若现。她胸前的盘扣边，还绣着一朵象征着死亡的曼珠沙华。

萧睿所处的四级科技世界还没有出现过“旗袍”。他们的王朝流行胡服，萧睿还从未见过穿着如此大胆的女子。

“萧睿对吗？寿数十六年零八个月，你有功德，也有罪孽……功罪相抵之后，余下功德勉强有参加彼岸事务所选拔公务员的资格。来，拿好你的身份牌。到了阴间请努力备考，期待与你成为同事，加油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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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级科技世界157号-阴面。

不知不觉间，萧睿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个月。

此处是与他曾经生活的阳间对应的阴面，居民都是同一个世界的死者，他们在世界阴面重新组成了社会。

「所有灵魂将在这里度过与阳寿同等时长的生命。

隶属彼岸事务所轮回部的职员会将那些灵魂清除前生记忆，再送返世界阳面，死亡也是新生。」

以上是萧睿备考彼岸事务所的必背常识。

由于每个世界都有对应的阴阳两面，灵魂从阳间到阴间并不需要时间适应。阴阳两面的疆域镜像对称，历史平行演变，社会由同一个时代的死者构成，风土人情也悉如阳间。

如果萧睿有心，他也可以在阴间举兵称王，完成他生前称帝的美梦。

稍微有点不同的是，这里的时间对生命阶段的影响是逆向的。

灵魂在阴面出生时，处于他在阳面死亡的年龄。阴面寿命需要以倒计时来算，老者越活越年轻，少年之后是稚童，一生从老活到小。灵魂的“阴寿”走到尽头，就会回到赤子的模样。

灵魂在阴界的诞生不需要怀胎分娩，这里的居民既不论出身，也不存在所谓的血缘关系。死者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组成家庭。

当然，选择与曾经的亲人阴间团聚的也不在少数。

就比如跟萧睿前后脚暴毙的太子大哥，他一直在邀请萧睿加入他新成立的帮派。

太子生前便志不在朝堂，他有个浪迹天涯的侠客梦。现在他薨了，强势的皇帝老爹却还没死，太子终于觉得自己自由了。

“阿睿，你年纪还小，不懂皇权斗争有多残酷。宫墙就是世上最可怕的囚笼！咱们哥俩解脱了，先在这里成立一个飞龙帮，等其他弟弟妹妹死了，再把他们都吸纳进来……阿睿？阿睿你别走——”

萧睿不想浪费时间跟笨蛋交谈，但他会去太子那里蹭饭。

灵魂在世界阴面同样需要能量以维持存在，也需要“进食”。饿着肚子没法专心备考，萧睿会每天饭点准时到太子那里吃大锅饭。

萧睿坐在一堆莽汉中间埋头扒饭。他文弱又阴沉，与周遭喝酒吃肉的帮众格格不入。太子也坐在萧睿旁边，他正忙着跟左护法划酒拳。

酒气让少年皱起眉毛。

“你也有功德，为什么不去考彼岸事务所？”萧睿问太子。

“五魁首啊……啊？阿睿你说什么，你同意加入飞龙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