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后怕。
看着逐渐平息下来的沈忘尘,白栖枝攥紧帕子,搞得困在帕子中的那根食指被压出了一道浅浅的勒痕。
白栖枝从未见过如此无助的沈忘尘,抑或是她从没想到过沈忘尘会有这样无助的一面。
她有些害怕这样的他,甚至害怕到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但是……
鲜活的……
这样的沈忘尘,鲜活的,不需要保持着任何年长者派头的,鲜活的……
只是这样想着,白栖枝的视线忍不住滑落。
此刻,她的纤细的手腕被沈忘尘无知无觉地握着。
这人实在是烧得厉害,连带着平日里冰冷瘫软的手此时都热出了汗,擎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握住了她的手腕。
白栖枝只觉得自己腕骨上的皮肉烫得慌,连带着身上也热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药要凉了……
屋子里的地龙烧的旺,药是不会这么快就凉的。
可白栖枝就认为它要凉了。
她抽走手时,沈忘尘甚至还在用他那蜷曲无力的手指勾住了她的袖口。
白栖枝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随即握住、拿起,眼睁睁看着它委委屈屈地蜷缩了两下,又将它塞回温热的锦被中。
克己。
复礼。
白栖枝深吸一口气,起身去端那碗汤药。
没有凉,温热的,像身体里的血液一样。
白栖枝将刚刚那口气缓缓吐出,端着那碗如新鲜血液般即将注入进某副残破身躯的、深棕色的、苦的能钻入人心尖尖的药膳,转身朝沈忘尘走去。
“沈哥哥?沈哥哥?”
一缕细弱的光线照进沈忘尘混沌黑暗的识海,紧接着的是第二缕、第三缕……无数细弱的光线汇聚在一起,自昏黑无垠的海底中升腾而起,于是天光乍破、东方既白。
“沈哥哥……沈哥哥……”
是……谁……
视线是由一片橘红色渐渐转为一片亮蒙蒙,沈忘尘半睁着一双无神的眼,被口中的干渴逼迫着舔了舔皲裂的唇瓣。
“沈哥哥!”
耳畔传来欣喜的轻呼声,随即,一个灰蒙蒙的阴影落下,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拨开碎发、贴上他的额头。
小姑娘的发丝垂下,随着动作似有若无地落他脸上,轻轻扫着,有些痒。
眼前的水雾渐渐褪去,沈忘尘视线的焦点落在小姑娘那张素净的面上,随即又滑向她右手端着的那碗汤药。
头上一轻。
白栖枝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惊喜道:“哎?好像开始退烧了!”
沈忘尘的视线又回落到她脸上:“你……”
话还没说完,就牵引出一连串的咳嗽,吓得白栖枝差点连药都端不稳了。
她急急道:“是这样的!我可以解释!”
随即,用左手比划着,连珠炮似得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讲给他听,包括林听澜对她的嘱咐,事无巨细。但又因着不知道沈忘尘会不会在意自己在她面前暴露出软弱的一面,故而故意省略了她进门后的那一串事儿。
“所以,我是来看着沈哥哥喝药的!沈哥哥不可以赖药喔,不然我会很难交代的!”
最后一句话,白栖枝说得一脸认真。
她总是这样活力满满,连带着满身病气的沈忘尘心情都不由得好了些许。
至于林听澜说他赖药……
真耍赖啊,竟然派一个孩子来看他喝药,毕竟他年纪也好大了,总不能拉下脸跟一个小孩子讨饶吧?
“不过话说回来,喝药的话,是需要扶沈哥哥坐起来的吧?”白栖枝略微思忖了一下,“沈哥哥你等我一下喔,我去先把药放到桌子上,然后再扶您起来。”
说完,“哒哒哒”地离开,“哒哒哒”地回来。
但是——
沈忘尘虽然瘫痪许久,但到底还是个成年男子,而白栖枝才刚满十四岁,又因着一直在路上逃亡,有些瘦弱单薄,她想要把沈忘尘一把子扶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叫下人进来吧。”见她有些发难,沈忘尘尽力勾了勾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你前几日热症才好,别叫我又染给了你。近日你不用习书了,好好休息,别累着。”
“没事的。”白栖枝道,“放心吧沈哥哥,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就是……”她有些为难,“就是……可能……没那么舒服?”
说完,她就要去抱沈忘尘,却在离他身躯一尺远的地方顿住,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轻声问道:“可以嘛?”
沈忘尘有些没力气说话,暂且闭眼默许。
虽然过程有点坎坷,但好在还是扶起来了,除了沈忘尘觉得自己有点眼前发黑之外一切都很好。
他没敢跟小姑娘说自己头晕得两眼发黑,毕竟他年长,吓到小孩子就不好了。
这一动,两个人都一身一身的汗,沈忘尘是病得,白栖枝是吓得。
白栖枝将被子往上提了提,为他掖好被角后才去端药,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刚要吹,顿住,递上前去:
“温的。”
她看起来笨笨的,热得沈忘尘下意识将唇瓣微微抿出一道弧线,只是这一笑,牵动了他唇上皲裂的伤口,竟渗出斑斑血迹来。
“啊!出血了……”见状,白栖枝慌得竟不知是该先喂药还是该先为他擦嘴。
好在她勺子就递到了沈忘尘嘴边,后者轻易地张口含住勺子。
唔……
沈忘尘本来想端着年长者的身份表现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奈何这汤药实在是太苦了,苦的他忍不住紧皱眉头,眼尾湿红,牵引出一连串的咳嗽。
果然,无论过去多长时间,他还是无法适应喝药这件事。
他这样,白栖枝也很慌。
“很苦吗?”她担忧地问道。
“很苦哦。”沈忘尘勉强止住咳嗽,湿漉着一双桃花眼,看向白栖枝,难得地生出了点劣根性,“枝枝要不要尝尝看?”
白栖枝:哎?我吗?
看着沈忘尘真诚的眼神,她不确定地舀了,浅尝一口。
“……”
“……”
最开始是面色一滞,随即神情一片空白,最后小巧精致的五官拧在一起凑了个“首”字。
缓了半晌,白栖枝神色茫然,眼神呆滞地喃喃道:“我好像……看见我阿娘了……”
孩子实在是被苦懵了。
见她这副模样,沈忘尘只觉得自己的劣根性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无怪乎大家都喜欢逗孩子呢,逗小孩儿确实好玩。
沈忘尘本想抬手摸一摸白栖枝的小脑袋,奈何他实在是身上没劲儿,手刚伸出被子微微抬起一点就重重落下。
然后被白栖枝眼疾手快地塞回被窝。
“太坏了……准备更坏!”白栖枝说着,又重新舀了一勺递到沈忘尘嘴边,也不分谁大谁小,笑道,“没关系的沈哥哥,这一勺没有了,还有剩下的半壶在灶房里呢,热热还可以喝的,沈哥哥一定要喝光光喔!”
沈忘尘:那真是太坏了。
……
林听澜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白栖枝不知道再跟沈忘尘说着比划着什么,两人有说有笑、言笑晏晏的。
只是沈忘尘还在病中,笑的时候难免会连带上一连串的咳嗽,不过不大一会儿便被新的笑意盖过。
林听澜看着,心里有些吃味:“我回来了。”
他一开口,白栖枝便很有眼力见地从床上弹起来,把位置让给他。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他伸手,摸了摸沈忘尘的额头,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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