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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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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agonDr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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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赏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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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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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二十一年,秋。

去岁晚春,谢小五过完十岁生辰后,与家人同去陈郡探望祖母。不巧,回来的路上旧疾复发,断断续续养了近一年才好。于是便成了同龄贵女中出席南山书院入学礼最晚的一位。

南山书院乃清河崔氏所建,第一任山长是谢小五的曾外祖父崔应章,他开创了女子亦可入学的先河,此外,还有文体改革、科举分制等功绩为世人所知。自崔老逝世后,书院各项事宜如今皆由崔氏第十代直系子孙负责管理,不过由于束脩昂贵,担负得起的学生大多是士族子弟或皇亲国戚,近年来也有一些寒门学子通过君子六艺的考核后被破格录取。

其中最为人所知的一位便是与谢昭臣齐名的寒门解元顾危亭。

其出身吴县顾氏,往上数五代倒也勉强能与清流世家沾边,可惜祖上出了几个纨绔子,如今沦落到三流旁支,只能靠家中寡嫂卖绣品挣几个铜板支撑度日。

此外,顾危亭的外室子身份在众多帝京士族和豪门贵胄看来更是上不得台面,于是刚进学院他就被嘲讽孤立了好一段时日,直至乡试名榜贴出后才有人愿意与他搭话。不过他性子本就不算热络,习惯了独来独往,成名后依然与同窗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除了谢昭臣。盖因对方是唯一一个无视他的出身,只论真才实学的人。一次月末测评,对方将他的文章批评得一无是处,他当时尚且年少,心高气傲,自然不服,要不是担心得罪权贵连累嫂嫂,早就反唇相讥了,不过他也没忘含沙射影讽刺几句。于是两人就此结下梁子。

此后更是针锋相对,可谓不打不相识。几年下来,煮酒弈棋,论辩破题,竟也有些惺惺相惜。

年初,春闱放榜,谢昭臣以十七岁之龄在殿前被御笔钦点为大晋史上最年轻的新科状元,授翰林院修撰,与会稽郡守之女崔夷光订下婚约。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而顾危亭时逢家中祖母去世,因孝期错过会试,只能三年后再下场。

听闻那家伙的妹妹已经来书院半月有余了,顾危亭正好帮山长办完事情,拿着提前备好的见面礼走到学堂外,正值下学时分,他刚走近便听见一阵喧嚷吵闹声——

“哟,谢妹妹真不愧是连皇后姨母都夸赞的好颜色,真真是西子捧心,我见犹怜呐~”

“你们瞧她。这细胳膊细腿的,风一吹就倒了,射御课程肯定只能拿末等,说不定连下下等都够不着呢!怎么办,到时候要哭着鼻子喊你的状元哥哥来捧场吗?”

“嘻嘻,孟达夫你嘴可真毒!”

“诶,那可不一定。书院也许会酌情赦免她参加月末评比呢,毕竟山长一家是她母族宗亲,而且人家可是姓谢,谢相又怎会让女儿拿末等呢,来书院念书想必也不过只是大小姐的闲暇逗趣儿罢了。”

“说的也是呢。”

“真不知道山长怎么想的,招了个美人灯跟我们一起读书,真晦气。听说她的病打娘胎里就有了,不会传染给我们吧?”

“就是啊,书院真是什么人都敢收啊,先是一些寒门臭虫,再是病秧子,以后怕不是连什么哑巴瞎子都能招进来了。”

“哈哈,你说的怕不是谢四郎吧。”

“薛礼说得对,那可不就是个哑巴嘛!”

“哼,亏得他有自知之明甚少出现人前,否则……”

书堂里,六七个学子聚在一起指指点点,最大的看上去也不过才十三四岁。

为首的少年一身锦衣华服,头发微卷,脑后扎着细辫。额前用红绳箍着一枚环状玉扣,水头通透,两端绞着金线,分别嵌一颗碧色玛瑙珠。镶在耳廓边缘的三只鎏银耳环叮啷作响,右耳垂坠着一支通体金红、色泽艳丽的长尾翎羽。

少年露出的深色肌肤不同于北方晋人,骨架宽大,身材高挑,眉目轮廓与宫中姬贵妃有三分相似,原来是去年才回京的平南王世子姬少洵。

作为大晋朝唯一一位靠祖上功勋起家的异性王,平南王府上下一向是门庭煊赫,追捧者众多。近年来姬贵妃宠冠后宫,势头无两,因此哪怕世子年纪最小,却依然是书院里世家子们不遗余力奉承的对象。

耳边嘈杂声嗡嗡,姬少洵不耐烦地出言喝止:“闭嘴。”

他看向不远处被推倒在地的女孩,脸上原本挂着的恶劣笑容渐渐消失,一双丹凤眼戾气深重,“啰嗦死了。”

众人顿时噤声。

谢知清忍着痛,缓了口气后,慢慢双手撑地起身。

她拍了拍月白裙衫沾上的泥灰,发髻缠绕的水绿丝带顺着乌黑长辫垂落在身前,钗边斜簪着的半开芍药随着垂首的动作微微一颤,山间流风瞬间化作了露水,点在微红眼尾,少女眉心微蹙,自然流露一股柔情绰态,仪静体闲。

少女清澈目光掠过姬少洵,停在对面那位出言不逊的靛衣少年身上,开口时语气依然不疾不徐:“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薛公子想来已过开蒙之年,莫非不曾听过这句古贤教导么?若果真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毕竟圣人有言,夏虫不可语冰。兄长更是常常教导我,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短长呢。”

少年脸色大变,她捂着嘴咳嗽一声,语调轻软温柔:“听闻公子单名‘礼’?莫不是‘凡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礼也’的礼?那可不巧了,辜负长辈赐名之寄托,此乃不孝;国无礼则不宁,此乃不忠,如此不忠不孝悖逆之行,薛公子竟也不怕令御史大人蒙羞呢。”

“你!”薛礼脸色涨红,气急败坏,伸手指着她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他不仅羞愤,还有些惊疑不定,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对面这个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少女却一开口便点明了他的身份,包括他父亲的官级。她怎么知道的?!

顾危亭站在学堂窗外墙根下,视线凝在梨树枝头,忽的一笑。

谢鹤山啊谢鹤山,你总说你小妹端庄淑静,才情斐然,只是身子娇弱,又太过心善,总让人放心不下,于是托书院几位好友稍加照应,如今看来,倒是多此一举。

姬少洵嘴角微勾,“谢氏女郎可真是伶牙俐齿,令人刮目相看啊。罢了,本世子不跟女人计较。只要你服个软,他们就不再为难你,本世子也勉强允许你与我同桌,如何?”

谢知清直接无视了他。

姬少洵还没什么反应,倒是身边好事者忍不住煽风点火:“世子,要不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虽然有谢崔两家撑腰,但看她这一副柔弱模样,量她也没胆子告状。”

门外的顾危亭眉头皱起,正准备现身阻止这场闹剧,然而下一秒,一个高大身影疾风般掠过,在众人均未反应过来时,直接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了姬少洵心口。

少年利落旋身,长腿收起,玄色袍角随风微动,腰间镂空双螭纹玉佩一晃而过。

“砰——”姬少洵猝不及防,径直跌出五六米远。

眼熟的纷纷惊呼:“晏三!”

“真是晏三!”

“他怎么来了?”

“这会儿不都应该在西山武场训练吗?”

“到底是谁报的信?!怎么把这魔头招来了!”

“……”

一众小弟回过神,赶紧上前扶起世子,姬少洵弓着腰捂住胸口,额头冷汗直冒。

另一边,晏三握住少女的肩,上上下下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了一遍,“没事吧?他们动手了?”

他额头汗渍滚落,呼吸急促,腕间还绑着沙袋,显然练功服都没换,直接飞奔着赶来了。

谢知清悄悄揪住他衣服下摆,小声道:“有人推了我一下,没看清是谁。”

晏三闻言,怒到极致,表情反而冷静下来。

他唰地转身将她护在身后,目光一寸寸扫过面前这群人,语气寒凉而桀骜:“你们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姬少洵简直气笑了。

他一把推开小弟搀扶的胳膊,扶着墙挺直腰背站起身,“晏三,以往这书院里我还敬你是条汉子,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是谁?本世子从小到大,还没怕过谁!”

说着,他瞥了眼躲在少年身后的谢小五,少女拽着晏三的袖口,双眼明亮,仰头望向对方的眸光柔和而依赖。

她从未这样看过他。

姬少洵莫名觉得刺眼。

心中逐渐被愤怒和另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挫败情绪占据,他冷笑道:“哟,没见你这么护着一个人过,怎么,童养媳啊?长得倒是不错,可惜是个病秧……”

“砰——”

尚未说完,就被冲过来的少年一拳砸在脸上,踉跄了几下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紧接着,又是无数拳落下,力道万钧。少年身影快如闪电,被他压在身下揍的人根本无力反抗,学堂里一时间只剩沉闷的□□碰撞声,令人心惊。

顾危亭等到形势愈发不可控时,才慢悠悠推门而入,出面制止,“住手!”

他一身青衿深衣,面色冷沉,“欺凌弱女,失礼在先;寻衅滋斗,败德在后。真是好一出同窗友敬的场面!你们几个,可曾把书院守则放在眼里?简直荒唐!”

几人见事情闹大,竟引来了书院前辈,一时讷讷不敢言。

薛礼正愁一腔怒火找不到发泄的理由,顾危亭正好撞上来了。他虽然年纪不大,架子却摆得很足,冲着比自己年长四五岁的青年鄙夷道:“你一个寒门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

顾危亭面无表情拿出一方雕花云纹木章,“不巧,这三年将由我代管书院规矩,此乃山长印信,看清楚了?”

“……”薛礼犹如被掐了脖子的湖鹬,闭嘴了。

他背后的孟达夫偷偷瞄了眼还在厮打的姬少洵二人,目光一顿,惊叫道:“啊——!!!”

“血!老大,你流了好多血!”

“牙!世子,你的牙——!”

“别打了别打了!”

“晏三,不能再打了,世子已经晕过去了!”

“求求你了!”

“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孟达夫几人试图劝架,却被暴烈拳风波及,剐蹭到脸颊眼尾,面上瞬间几道红痕。

谢知清怕他下手没轻重,回去又要挨罚,入秋后天气转凉,若是再在侯府祠堂跪个七天七夜,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于是赶紧唤了声:“晏征哥哥——”

少年动作一顿,旁边几个机灵的小弟赶紧把平南王世子从他身下拖了出来。高马尾的束发系带挡在脸侧,遮住了他的表情。

在他们打算溜之大吉之时,晏三长腿一勾,一踹,一把刻着木痕的长椅直接横挡在门口,拦住众人去路。

孟达夫身为司天监正之子,从未被当面打脸至此,他声音有些抖:“你你……你要干嘛?”

“回去告诉书院的人,”晏三冷冷道,“谁要是再被我听到嘴巴不干净,下场只会比姬二更惨。”

“……”

“怎么,耳朵聋了?”

“不不不……没,没!听见了听见了!”

“还不快滚!”

一行人点头哈腰地架着早已被揍晕的姬少洵迅速离开,此时学堂内只剩谢知清三人,桌椅凌乱,几只笔筒被撞落在地。

顾危亭弯腰捡起笔筒,放回原处。他问少年:“你就是这样威胁同窗的?”

晏三盘腿坐在地上,头也不抬道:“关你屁事。”

“……”顾危亭叹了口气,脾性如此顽劣乖张,难怪山长也拿他没办法。

他性情本就偏冷,实在不知如何与权贵子弟相处,谢昭臣那怪胎倒是个例外。想了想,他转头关照了谢知清几句,言称定会将此事告与师长,随后又安慰了些话,留下见面礼便拱手离开了。

谢知清蹲下身用帕子替少年擦了擦沾灰的脸颊,随后从荷包里掏出金创药,给他破了皮的手臂敷上药粉,“下次我给你做个护臂吧,这样拉弓的时候也能少些损伤。”

晏三嘴角刚挑起一点弧度,又被他强自压下,“哦。好啊。”

他佯装无意扫了眼她腰间系着的湘妃色荷包,拐弯抹角道:“谢二最近总在我面前吹嘘你送他的香囊,每天炫耀,烦都烦死了。”

谢知清闻弦歌而知雅意。她一边替他包扎,一边问:“大哥偏爱苍竹,二哥喜好元宝,三哥中意美人,四哥选了猫猫,你呢,你想要什么花样?”

晏三不假思索:“那就刀——”枪棍戟都绣上吧。

还没说完,便被少女温柔打断:“除了刀枪棍戟哦。”

“……”

晏三“啧”了一声,“那就随便吧,你绣什么我都喜欢。”

“水榭池里的锦鲤怎么样?圆圆胖胖的,好可爱,颜色也衬你。”

“……行。”

“我记得八岁时你最喜欢在水榭池边喂鱼了,饵料一扔就是一大把,其中两只没几天便翻起了肚皮,为了不被长公主发现,你把御花园的锦鲤偷了回去……最后还是东窗事发,被晏将军打了一顿,后来一瘸一拐地拉着我坚持要给它俩立碑。”谢知清总结道:“那时候的晏征哥哥真的很可爱呢。”

晏三:“?”

谢知清替他处理好伤口,用帕子打上最后一个结,“好啦,记得这两日不要碰水。”

少年双手撑在身后,懒洋洋拖长语调:“知道了——”

“下次要是还有人敢欺负你,直接让书院侍从来找我,我平时住在西苑学舍,午后会花一个时辰在练武场,偶尔去一次藏书阁。”他揉了揉她的发顶,“要是找不到我,找你二哥也行,就是比较远,他应该住在东苑。实在不行,找温歧……算了,他不靠谱。”

“喂,说什么呢,我不靠谱?呵!”说曹操曹操到,门外传来一道矫揉造作的公鸭嗓:“晏三啊晏三,你就是这样对你兄弟的?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只见一个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打扮花哨得宛如孔雀开屏的白衣少年手里摇着把象牙折扇,领着一位身穿八宝蝴蝶裙与海棠色比甲的圆脸女孩,踱步进了学堂。

“亏我还急着赶来,想趁你打架时帮忙照看一下小青梅,结果呢,又被我逮到背地里说我坏话了吧!晏三啊晏三,你到底是何居心?”

“哎,算了,想来本公子风流倜傥,跟我做兄弟让你有不少压力吧。我懂,不必解释。”

白衣少年仍在喋喋不休,晏三直接给了他一脚,“闭嘴吧你!”

谢知清和另一位女孩站在一起,掩唇偷笑。

温歧转头正好撞见少女眉目弯弯,温柔清艳,他心中一动,立马整理好衣襟,合上扇子,拱手道:“谢姑娘。”

谢知清正待还礼,又听对方絮絮关怀道:“延康坊一别,已有半年未见,不知姑娘安否?自京城入秋以来,忽冷忽热,温某总是担心风寒入体,平添烦忧,如今观姑娘气色,想来身子大好,温某便放心了。”

“毕竟,长安城的纨绔们都知道,晏三是个粗人,从来不懂怜香惜玉,还望谢姑娘多担待些。”

“……”

一旁的晏三听了没两句拳头就痒了,直接动起手来,“谁要你担待啊,你这只油腔滑调的臭瘟鸡!我警告你多少次了,给我离谢小五远点!”

“还有,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老子要被恶心死了!呕——”

温歧左闪右躲,身姿灵活,一看就没少挨打。还不忘回骂道:“呸!你才是瘟鸡!本公子说了多少遍了,在下姓温名歧,温香软玉的温,歧山雪暖的歧,你要是再故意念错我的名字,我就——”

“瘟鸡瘟鸡瘟鸡瘟鸡!”

“他奶奶的,姓晏的,你幼不幼稚!气死我了!”

温歧袖子一撩,冲上前去,两人迅速扭打在一块。

然而他一介富贵闲人,怎么比得过常年在练武场摸爬滚打的将门少年,果然,三招之内就落败了。

他匆忙挡脸,膝盖却猛地一痛,低头一看,白色锦袍下摆处赫然是两道灰黑鞋印。

温歧:……完蛋了。

这可是锦绣阁上午刚送来的新衣裳!江南彩锦织就,银线云纹,一匹缎子就价值百两,还沾不得水,若是被母亲知晓,定少不了一顿揍。

温大公子咬牙切齿,“晏、三!你给我站住!”

两个少年绕着桌椅追追打打,扇子、湖笔满天飞,女孩们这边却是岁月静好,彼此已经交换了姓名与家世。

圆脸女孩闺名姝宜,出身永安侯府长房世子一脉,乃温歧唯一的嫡亲妹妹。

兄妹二人样貌相似,均承袭了父亲年轻时的好皮相。女孩肤色白皙,鼻头圆翘,唇珠饱满,嘴角天生上挑,亲和甜美。齐整刘海下,一双水润杏眸圆溜溜的,灵动活泼。

永安侯世子出了名的风流,后院侍妾无数,因此除兄长温歧外,她还有八个庶出的兄弟姐妹,其中四个都已出嫁或成家,彼此关系都很冷淡。

温姝宜拉着谢知清的手主动道:“我平时喜好钻研美食,下次可以给姐姐带一些我自己做的小糕点,不是我自夸,真的很好吃!对了,听闻姐姐经文诗赋皆通,书画更是一绝,家中长辈总叫我以姐姐为榜样,日后我们就是同窗啦,还请多多关照呀!”

说到这,她又悄悄凑近,小声道:“抱歉,我哥性子就那样,天生爱美,整天倒饬得像只花燕一样,还继承了父亲的老毛病,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让姐姐见笑了。”

谢知清委婉道:“温公子为人风趣,热心开朗,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温姝宜却不遗余力地拆台:“姐姐你其实是想说第一次见到这样自来熟和厚脸皮的人吧。”

谢知清瞥了眼不远处的少年:“厚脸皮倒也是见过的……”

“扑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姝宜:“我懂了!怪不得夫子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她个子娇小玲珑,不比谢知清身量高挑,讲话时不得不踮起脚尖,附耳八卦道:“姐姐与晏三公子关系可真好啊,都可以随便开玩笑。我想起我哥去找他时,他本来正在靶场,一听说姐姐被人围堵了,直接扔了弓抢了匹马就赶过来了。那叫一个着急啊!没想到晏三公子平日里看着桀骜不驯、眼高于顶的,大家都不敢接近,实际上私底下却对姐姐那么在意,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副表情呢,嘿嘿,真新鲜。”她好奇道:“冒昧问一句,你们认识多久了呀?

“三岁就认识了。”

“哇,这么久!真好,我也想有个能保护我的竹马哥哥。”

“你哥哥不能保护你吗?”

“就他?”温姝宜捏捏自己的小胳膊,叹了口气,“那还不如自力更生呢!”

谢知清莞尔道:“令兄听了可又要伤心了。”

“没事儿,”温姝宜摆摆手,满不在意道:“他那颗心就是浆糊做的,整日里悲秋伤春,捣一捣就烂了,睡一觉醒来,又粘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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