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顾家锁了门窗,大郎娘将卖房得来的钱摆在桌上:“拢共三十八贯,里面有三贯是将桌椅床柜一并卖了。我让李家换成了银元宝给我,你看你要多少作嫁妆钱?”
大郎娘说的心虚,她生怕阿灰全要过去,提前藏了十贯钱。
阿灰从里面捡了块银子,掂了掂大概有五两,其余的没要。看着大郎娘大松口气的模样,她故意问:“你没有偷偷藏钱吧?”
“那哪能!”大郎娘拍胸脯保证。
阿灰瞥一眼她收拾好的包袱:“你跟李家说我们什么时候搬走?”
“后天。”大郎年不忿地拍大腿:“那李老太婆两幅面孔,在坊正家里左一句可怜我又一句拿我作女儿看,不过是要我便宜些。过了户,竟挂下脸要我明儿就搬走,真是个遭瘟的老太婆。”
“说起来,我去官衙里,那儿的小吏还打听起你。”大郎娘偷偷看阿灰脸色:“说是你要去刺史家里做奴婢,还不要我卖房咧。”
“那你是怎么说的?”
大郎年有点心虚:“说我要带着儿子回娘家不管你咧……哎哟你可别生气,这可是你要我说的。”
阿灰的注意力在小吏为难她一事上:“又说些什么了,最后是怎么成事的?”
“拢共没说几句话,倒是提了你几次,许是因为你状告沈家有了点名气。”大郎娘看着屋子叹气,到底住了许久,真要走了还十分不舍:“咱们平头百姓的,哪里能和那些个贵人争。今天若非是坊正给那小吏又是塞钱又是求情,哪儿有那么容易,小鬼难缠啊。”
看她说不到重点,阿灰索性直接问她:“可是你说了不带我走,事儿就成了?”
“诶?”大郎娘一阵回想:“还真是,我说我要撇下你走,我都瞅见李家老太婆对我撇嘴。那小吏摆明了在刁难我们,没成想转头契书就办好了。”
阿灰深吸口气,转头对大郎娘说:“去睡会吧,再过两个时辰,跟我去接你儿子。”
“要不然还是天亮了再去?”大郎娘不太敢在宵禁期间出门:“今儿早上我们也没遇见人呢。”
“你还是听我的罢。”她的态度一强势起来,大郎娘就不讲话了。
丑时末,阿灰推醒了大郎娘。屋内没有点蜡烛,大郎娘只能摸索着穿衣裳。
“走吧。”她推开屋门,眼睛已经熟悉了黑暗,不至于完全看不清路。
大郎娘打着呵欠:“我看你是小心过头了。”
“别说话了。”阿灰拽着大郎娘悄摸走夜路,偶尔路过院子有犬大吠时,两人几乎快跑起来。
出坊门有点费劲,阿灰领着大郎娘来到一户靠墙的人家,许是他们家背后靠着胥水坊的围墙,篱笆便只围了三面,减省不少。小菜地就开垦在墙边上,这家人似乎不太勤快,墙边堆的野草也不除干净。
大郎娘做贼心虚,跟着继女悄悄进了人家的院子,瞪大眼睛看她扒开野草,抽动几块砖石……一直到出了胥水坊,她依旧有些不敢置信:“那么隐秘的位置,你怎么知晓的?”
“意外看到有小儿钻出去。”阿灰糊弄一句,大郎娘竟然也信了。
一路上,她都紧紧跟着阿灰,嘴紧抿着,心脏怦怦跳,甚至露不出一个笑来。
阿灰没有直接领她去张大娘家里,反而把她带进弄堂里一处无人的小庙里。这间庙不过占了小小一间屋子的大小,左右两边都是卖香烛布料的铺子,没有人住在里面。
阿灰去菩萨前磕了几个头,大郎娘的困意也过去了,念念叨叨跟着阿灰一起拜。
阿灰拜完站起来,顺手拿走供台上的果子。用袖子抹了抹灰,三两口吃完一个。大郎娘还在磕头,嘴里念叨着一切顺利,菩萨保佑她早日找到女儿。
她站起来的时候,阿灰正在吃第三个果子。大郎娘摸着肚子嘀咕:“你哪来的果子?”
阿灰指了指香炉的方向,大郎娘‘哦’了一声。正要伸手去拿,突然顿住。她转过头,瞪大了眼睛,指着阿灰想骂又不敢骂:“你……你……你不敬……”
阿灰不以为然地把果核包进帕子里,嘱咐大郎娘走时顺带帮她扔了。
“我敬神佛,遇见也愿意磕头拜一拜。但现在我肚子饿了,左右神佛吃不了凡物,我这个信徒替它吃掉供品不是不敬,而是解了它的凡间债。”阿灰擦擦嘴:“你们看来吃供品是不敬,可我看来不吃才是浪费。若我吃了几个果子神佛就要怪罪我,那我也不必敬它了。”
流浪这些年,她饿肚时偷吃了多少供品,也不见有所谓神佛来怪罪她。若人要饿死,眼前的供品却不能吃,那信神佛又有何用,左右也不能让人填饱肚子。
“你这小孩子家家,乱讲什么歪理。”大郎娘把帕子甩还给她,像是什么烫手山芋。反身又磕头告罪,嘀嘀咕咕许久。
阿灰弯腰将落到地上的果核捡起来,她心中再不敬,也不好留下把柄让人来问罪她。
“后娘。”她唤了一声。
大郎娘回头看她:“知道错了就来磕个头……”
阿灰站到了门边:“等宵禁结束,你就接了大郎出城吧。”
大郎娘不解地望着她:“不是早就说过了……”
话没说完,站在门边的人跨进夜色里。待大郎娘追到门边,已看不见身影。
晨曦微露,大郎娘背着包袱进了三元坊,抿着嘴快步走到张家,正遇上端着水出来的张大娘。
“大郎他娘?”张大娘错愕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昨儿怎么没来,可是遇上事了?”
“是啊。”大郎娘连忙掏出二十枚铜板递给张大娘:“阿姐对不住,昨日忙昏了头,忘记找人来说一声。”
“不用这么些,本就说好照顾他一天的。”张大娘开了门,迎大郎娘进去:“那孩子乖得很,夜里也不闹人。”
大郎娘讪讪地进了门,屋内的张老爹瞅见她一愣,抱着孩子还没撒手:“你要来接孩子走?”
“你这说的什么话?”张大娘把木盆放回架子上:“大郎娘昨日被事儿耽搁了,今天这不是就来了。”
张老爹脸色不好看:“我还当是个狠心的娘,撇了孩子跑了呢。”
大郎娘连忙软声说对不住,张大娘从张老爹怀里接过孩子,抱着睡醒不久的大郎掂了掂,笑脸哄他。
大郎娘看大郎身上的小衣和尿戒子都换过,接过孩子一摸,虽不是新的却是好料子:“昨儿我留下的可是都弄脏了,糟蹋阿姐家里的好衣裳了。”
“何止。”张老爹从鼻子里喷了口气:“还费了我两碗羊奶。”
大郎娘这下说什么都要把铜板塞给张大娘:“劳您与姐夫费心了。”
“使不得这么些,那羊是邻居家养的嫁妆,我也只是厚着脸皮去讨了两碗。”张大娘把人送到门口:“大郎的衣物我都洗好了,这一身也不必还了,左右我家也没孩子可以穿。”
大郎娘推辞:“这么好的料子,哪怕您的孩子都大了,来日也要给孙辈用呀。”
“我家哪来的孙辈。”张大娘把大郎的衣服还给大郎娘,看着两人出了院子,才回去屋里。
坊门口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怀里的孩子却咬着手指哼哼唧唧地哭闹起来。大郎娘抱着孩子哄了又哄,见实在哄不好,又想到张大娘说的养羊的人家,慢吞吞带着孩子往回走。
倒是好找,羊就被栓在院子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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