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书房门外一声轻叩,端坐于书案后的周砥道了声“进”,门被推开,一位三十来岁的褐衣男子进来,此人名唤陈缜,乃一个月前周砥安排进郢王府的幕僚。
陈缜朝周砥施了礼,周砥问道:
“可是有何发现?”
陈缜道:
“回公子,暂未发现郢王有何异举。只有一事想要禀报公子。”
“何事?”
陈缜便道:
“最近云家的管事云秩有意收买王府管事吕襄手下一个叫“阿快”的小厮,私下给了不少好处。奇怪的是,阿快不久前因犯错才被吕襄责打三十杖,心里十分怨恨吕襄。云家的人为何要收买一个与吕襄存在嫌隙的小厮,属下觉得此事有蹊跷,特来跟公子禀报。”
收买一个心存异心的小厮,分明不是为了攀附王府该干的事。既不是为了攀附王府,莫不是云家也察觉到郢王将有异举,想从中捞功?
不管云家目的为何,既牵扯到郢王府,他都必须跟主子禀明。
周砥听陈缜说完后,陷入沉思。
此事想必是云宓的安排。
之前竟是自己低估她了!
随吩咐陈缜:
“以后云家的人你可暗中帮携一二。那个阿快你盯着些,看他是否诚心为云家人办事。”
陈缜略感疑虑,“云家的人莫非也跟我们的目的一致?”
“没错。”书案后的公子答。
陈缜随恭身应下,退了出去。
陈缜离去后,周砥对着案牍沉思。
自之前颁布商人可捐钱粮获得科举资格的诏令,各地商户纷纷捐钱纳粮,如今不仅安定了各地灾民,还让国库有了一定的存余,各地粮仓也有了余粮。圣上宽心之余,便开始着人准备重新丈量全国各地的田地,查抄那些被各方权贵豪强隐吞的土地。
明眼人都看出来,圣上这是要开始对各方权贵豪强开刀了。
只此举异常艰难。前世里,那些隐占土地的权贵豪强们于暗中百般阻挠,官官相护,后来又遇郢王谋反,好些敢站出来说话的官员均被牵连进郢王谋反案,此事便不了了之。
而在幕后主导这一切的,便是谢家人。
谢家人在侵吞公家土地这一块自然不干净,背后那些人无不靠着这棵大树有恃无恐。
郢王事败后,谢琰、谢桐父子便利用手中职权,极尽所能排除异己,冤杀忠良。
只云家与谢家并无关联,云家为何会被牵扯其中,他甚为不解。想到前世云家与郢王府有生意往来,这才派了与潘有方有同乡兼同窗之谊的陈缜进郢王府,取得了潘有方的信任,成为郢王府的入幕之宾。
这一夜,观澜院书房的灯直至三更方熄,云家樨香院却始终有一盏昏黄的灯光亮着,云宓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关于周砥重生的事情。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重生回来的?
是跟她一起来的,还是在她前,或在她后?
她忆起前世弥留之际,周砥是否有去过蒹葭院,倘若那时不是她的幻觉,那时候的他指定是没有重生回来。从他今日说的话,他该是早就知道自己是重生的,可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她在中秋御宴时,拒绝了圣上赐婚?!这么说,他应该是与她同一时间重生的。
可她是死而复生,那他又是怎么重生的?莫非他也死了?
他好好一个人,又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这些问题其实于她并没有什么意义,可这一晚上脑子里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她原以为这一世的周砥还是前世自己未嫁他前的周砥。却没想,现在的他,竟是她前世的丈夫。想到这,云宓便满心的不自在。
日后若见他,估计再没法像之前那般坦然自若了。
因着晚上没睡好,她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晌午,绿萼和朱砂知道她家姑娘昨夜近破晓才睡去,便也不扰她,直到午时,想着她今日也要进宫陪公主,方把她喊醒。
天越来越冷,云宓现在出门得披上厚重的斗篷,可她亦每日不辍,均在未时准时入宫。
这日,她刚从宫中归来,云泽便带着浑身的寒气来找她,在听云泽说完带回来的消息,云宓在屋里静坐许久。
想不到贾京的妻子姜氏,竟与锦衣卫指挥使路平的夫人是亲姐妹。
因今日乃姜氏生辰,路平的夫人小姜氏前往贾家给姐姐贺寿,云泽这才探知到二人的关系。
原来贾京与锦衣卫路平乃连襟。
曾堆积在云宓心里的疑云突然一下疏朗开来。
之前一直疑惑,若前世云家遭祸真与王瞻有关,可凭他,手又如何能伸到北镇抚司的诏狱里去?
如今他攀上了贾京,他会不会是通过贾京、路平这对连襟的手控制关押于诏狱的潘有方?
早在对王瞻生出怀疑时,她就有预感隐藏在他背后的必非一般人,牵扯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让云宓一时心生不安。
也不知这一世,她能不能让自己的家族顺利渡过难关?
虽有此怀疑,却还不能定论。
但路平那边她不敢惊动,路平身边时时都有锦衣卫随从在侧,她云家区区家丁,哪能逃得过锦衣卫的眼睛,万一被发现可就麻烦了。
因此事非同小可,云宓待到云玘下值归来,便让人将他请到了父亲的书房,此时云闳、袁氏以及大管家云秩也都在,云宓见人齐了,便先从王瞻和贾京说起:
“不瞒大家说,之前我让云泽云澜出去办事,其实是为了暗中盯着王瞻。”
云闳听完女儿的话,不由吃惊问道:
“为何要盯着王瞻?”
云宓随答道:
“还有一事之前没跟大家提过。在梦里,郢王刚一事败,王瞻就休了已病入膏肓的姐姐。之后仅过来两日,云家便出事。我觉得有些蹊跷,怀疑王瞻与此事有关,便让人暗中监视他,看他平日都跟一些什么人来往。”
“王瞻休了姐姐?姐姐病入膏肓?”云玘一脸惊诧。
云宓:“没错。姐姐得了一种怪病,怎么也治不好。那会儿其实已没剩几日了,可王瞻还是无情地休了她,后来姐姐随着大家一起下狱不过两天,就惨死狱中。王瞻何故在那个节骨眼上休弃已药石无医的姐姐,莫不是他知道郢王之事会牵连到他,想及时切断与云家的关系?!”
她稍一顿,继续道:
“因我对王瞻的怀疑并无实据,想着先暗中查探一番,有了线索再跟你们说。他毕竟是我们云家的女婿,是金穗儿和银穗儿的父亲,若是冤枉了他可不好,故暂时没跟你们提。可这段时间发现,王瞻跟贾京有来往,而贾京的妻子姜氏,与锦衣卫指挥使路平之妻是亲姐妹。”
她话一说完,其余几人均感震惊。
云家在此之前虽是从未涉及朝堂的商贾之人,可这大乾的天下又有谁不知道“锦衣卫”这三个字背后的压迫与恐惧?!他们有如地狱里的恶鬼修罗,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但凡被他们盯上,都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大家尚未及说话,云宓又接着道:
“指认我们云家的潘有方与我们云家无冤无仇,他为何会诬陷云家?我想来想去,潘有方指认云家的唯一可能,便是受人逼迫指使。王瞻来往的贾京与路平为连襟,不能排除这三人沆瀣一气,逼迫狱中的潘有方诬陷我们云家的可能。”
她原还想着是不是王瞻与潘有方有往来,可现在发现不管有无往来都不重要了,郢王失败后,潘有方被关押诏狱,王瞻想要与他取得联系,中间必绕不开锦衣卫。王瞻要想与锦衣卫搭上关系,中间必得依靠贾京或者姜氏搭桥牵线。倘若她的推测无误,这三者之间都将与云家惨祸脱不了干系。
“王瞻可是我云家的女婿,何至于如此恶毒?”云玘难以置信。
云宓便道:
“王瞻此人不求上进,且虚伪凉薄,自王伯父死后,他便本性渐露,还纵容妾室不敬主母,因而这些年我们云家没少轻视于他,可他表面装得卑恭屈膝,心里指定已经恨云家入骨。不过是王家越发没落,他还得指着我们云家撑门面,指着姐姐过日子,百般隐忍罢了。”
云宓说完便将上回自己窥见王瞻眼里暗涌恨意之事说与了大家听。
父母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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