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砚还真没想到幕后之人居然会是杨浅。
主要是但反是个正常长脑子的人绝对干不出这事儿,谁家好人在自己家里搞这么邪门的仪式,这是怕自己人团灭的不够快吧?
杨浅深邃的五官在似明似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翳,她望着长离,“你要的东西是我杨家秘宝,我答应过你只要治好云岩,自会按照约定将宝物亲手交给你,道长又何必心急,坏我好事。”
她说是这么说,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抄起胸口的护心石用力一捏。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打起架来根本不讲武德。
密室里古老的禁制再次被启动,好消息是,不是上次的熊熊烈火,但坏消息也很明显,四周罡风猛吹,刮得人睁不开眼。
便在这无数堪比利刃匕首的风刃下,一杆破地长枪直劈长离面门而去。
凡人手段于修士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
长离极冷淡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双指并拢结印,单手起势,瞬间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杨浅的咽喉,下一秒便能扭断姑娘的脖子。
然而那枪却在一瞬间改变了方向猛得朝站在一旁观战的闻砚扎去。
杨家世世代代清正,最看不上妖鬼邪神。
若是长离索要的只是金钱财物,杨浅觉得道士道心不稳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长离要她家供奉的家仙,她就不得不留个心眼了。
此时见他带了个鬼在身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想到史料上记载的养小鬼的法子,“妖道想拿我杨家的东西炼小鬼,你做梦!!”她冷冷道。
误会!都是误会!
被养的“小鬼”本鬼心中哀嚎。
可惜这一切变化都发生在须臾,一来闻砚压根没想到杨浅能看破自己的隐身术,二来她也不知为何一进入这破阵就法力尽失,只能凭借本能硬着头皮徒手接下这一枪。
然而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此情此景便是这个道理。
扎她那杆枪不是杨浅常用的那把点卢长缨,而是当年六界混战时,杨家先祖弑神用过的那把沾过朱雀神血的凶煞,闻砚一个冥体鬼胎在这杀器之下犹如纸扎的娃娃,根本不堪一击。
皮肉被利刃划开,“噗呲”一声,枪头没进少女的胸堂将她死死钉在墙壁上扎了个对穿。
雾草!!!闻砚心中直骂娘,这到底是哪个龟孙砸布得阵法,如此凶悍,这是特意要她狗命的吧!
头上的琉璃伞也不受控制地落地发出清脆的泠泠声。
听见动静的长离有一瞬间的手抖。他眼前一片虚无,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空洞地朝着闻砚问,“可还好?”
平淡的语调里偏偏让闻砚听出来两分急切。
没有鬼回答。
闻砚倒也不是故意不出声任凭别人担心着急来证明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她很想说,“我很好,我没事”,以安对方的心。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枪不偏不倚正正好好扎在她心口,这也侧面反映了杨浅的确是个很好的武者,像云岫讲的故事里那样,练功时寒九酷暑都不曾懈怠。
但这份不曾懈怠此时落在自己身上就不怎么好受了,她虽然早就失去心脏的实体,但大体感觉还是相同的。
闻砚此刻痛得一咧嘴角就只剩下“斯哈斯哈”,她虽然平日里不甚在乎,但是行走江湖脸面也颇为重要,因此并不想让长离听见自己的狼狈。
正思考怎么能既不让长离察觉,又能赶紧解决眼下的烂摊子,那头没得到回答的白衣道长眉宇间渐渐浮现一丝隐约的烦躁。
闻砚暗道大事不妙!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将那杆长枪从胸腔里扯出来。
可这属实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因这密室造得实在精妙,可以称得上是密不透风,平时简直是遮天蔽日的好去处,此时没人说话时就略显沉寂。
长离更是个眼盲的修道者,听力高出普通人几层楼,那“斯斯拉拉”血肉横飞的声音简直像是贴着他耳边摩擦。
“呵!”
他语气陡然充满森然冷意,肃杀之气凝结成无数利剑朝着杨浅呼啸而去。
完了完了!
这人怎么一进这间密室就发疯啊?密室里难道也有什么针对他而设的隐秘阵法吗?
闻砚急得满头包,想到曾被他一掌拍得稀碎的云岫,似乎预见了在这剑雨之下被刮成碎片的杨浅魂飞魄散的下场。
她顿时冷汗直流,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胸口上将将被扎出的窟窿还在花花冒血泡,素手上下翻飞光速掐出一个“止”字诀,从中调停大喊道:“冷静冷静!!”
然而她的法力被阵法压制,一字诀徒留下一句“冷静”在空气中飘荡,此时箭在弦上,哪里是一句冷静便可收回的。
就在长离操纵的无形剑气要将杨浅人脑袋削成狗脑袋的千钧一发之际,闻砚不得不召唤,“阿三!”,周身金光青火的三青弓以盘龙之姿登时出现在主人手中。
“好阿三!辛苦你了!”闻砚抚摸着弓身以做安慰,随即屏息提气,垫脚上行,一手起风推开祭坛上的云岩藏在贡桌下,另一手持弓站在杨浅面前与长离的剑意短兵相接,刹那间的交锋如日月同辉激发出巨大的力量,以毁天灭地之势迅速席卷四周。
庞大而炫目的白色光球瞬间笼罩了整间密室,越嘭越大越嘭越大,誓要将在场的人都压成碎片。
好在这古老的阵法既然能镇神魂,自然也不会那么好冲破,顺势幻化出一只血盆大口,如滔天巨兽一口吞掉这巨大的光球。
“铮—”
一切归于原样。
好险好险!
闻砚心有余悸,还好被她过去听阿金念叨过无数阵法的渊源,一眼便看出这个法阵是个能吞噬万物的饕餮,遇强则强,多大的能量都能吞噬转化,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她神神叨叨念了两声“功德无量”,收起阿三,催动法术主动露出法相真身。
“啊哈哈,不要紧张,也不要在意我,主要是我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是当事人见面一起说清楚,不要打打杀杀,啊哈哈哈,你说是吧”,她尴尬极了,“哈哈哈”得拍了拍腰间的葫芦宝瓶对里面装着的云岫道:“借你片刻身体。”
说话间打开瓶盖,再将袖子里一只黄澄澄的冥纸纸人甩向空中,接住云岫破破烂烂的魂魄。
犀角的香气逐渐在空气中弥漫扩散开来。
一时间密室里三人两鬼,显的十分拥挤。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闻砚很贴心地提出建议。
———
一行人再次回到熟悉的祠堂里。
这一次终于像戏文里写的一样,作为故事主角的云岫和杨浅紧紧相拥,尽管杨浅撩起袖子擦了三回眼泪,泪水还是打湿了云岫纸折的肩头。
闻砚隔空观望着,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也曾拥有这般感情一样,心中涌入无限酸涩与欣喜交织的复杂情绪。
她心中暗暗吃惊。
这趟出门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情绪”的存在,这些情绪的频繁出现让她本能得感觉到不安,却又止不住地好奇。
她的过去,是不是也和此时此刻一样经历过情深意重与久别重逢呢?
她不知道,她不记得了。
如果每个人都有一个装载着过去记忆的瓶子,那闻砚的记忆瓶子一定被什么人砸了个大洞,之后不论她怎么填补最后都会像破碎的沙漏一样跑个精光。
过去的千年岁月,她以为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失忆中习惯了这样的自己,可如今她不确定了,倘若人一定要有什么过去,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那她这样算什么呢?
一抹无法消散的意识吗?还是一簇挣扎前行的执念呢?
闻砚并不知道,直到有水珠凝聚沾湿了她的前襟,她顺着水汽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摸到几分濡湿,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哭是这种感觉。
她感觉自己空荡荡的身体里并不存在的心脏似乎被什么力量包裹着,越裹越紧,似乎要将她一寸一寸连皮带骨地碾碎,最后一把尘土扬个干净。
好在她被压得喘不上气的最后一刻,那把黑色琉璃伞再次及时雨地出现在她的头顶,有聚阴伞的阴影笼罩,闻砚如竭鱼入水,暂时得以喘息。
这伞来得微妙,介入时间简直是掐算着来的,多一秒窒息,少一秒又感受不到窒息,非得这伞生出灵智与主人心意相通,亦或者持伞人与她心意相通……
难道她的法力回来了?闻砚不由抬头,“啊哈哈…谢谢啊,哈哈哈”,她想多了,伞不知何时又跑到了长离的手中。
而另一边的两只苦命鸳鸯早已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阿浅,闻砚大人是好人,你错怪她了。”
云岫轻柔地替杨浅抹去泪珠,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被水浸湿后变得皱皱巴巴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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