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门猛地被推开,左殊礼长腿绕过屏风,只见姜央垂头坐于茶案前。
目光在室内逡巡一番,望了眼大敞的窗户,窗叶无风自动,行到窗边向下一望,街上只有拥挤的人潮。
左殊礼徐徐走回茶案,点着姜央对面多出的一盏茶碗,问:“他人呢?”
姜央垂着头,默不作声。
左殊礼背着手,弯腰平视姜央,眸光深不见底的沉,缓缓又问了一句,“或者说,姜临夜去哪里了?”
他会突然问出“姜临夜”的名字,想必已经摸清了大致情况,姜央并未感到太多意外。
她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站起身,一眼都不曾分给他,抬步向外走。
熟视无睹的冷漠令左殊礼冷下了脸,徐徐跟了上去。
穿过随他而来的数名左部军,姜央眉眼不抬行到茶楼外,瞥见左殊礼的坐骑乌骓马,牵过缰绳纵身跨了上去。
“公主!”追来的宁无白见状大喊一声。
姜央一扯缰绳,驾马而去。
西京甚大,她不知该去何方,左右都逃不出左殊礼的追逐。
街上人来客往好不热闹,快马惊了不少人,姜央怕误伤他人,只得向人烟稀少的公主府奔去。
她驾马的技术向来不佳,当年这不堪入目的骑术还是跟左殊礼潦草学的。教者有意,学者无心,那会她只想借此亲近他,如今靠着他教授的一身骑术,只想远离他。
一路东倒西歪到了府门前,马还未立稳就直接从马上跳了下去。
身侧有人倾身扶了一把,姜央一把甩开,疾步往府内走。
掌心留着因紧攥缰绳磨出的红痕,她随意在衣上抹了一把,将手心灼痛抹去,面上一色平静。
回到卧房,转手要合上门,却被停在门外的人一手挡住。
明明只剩一条缝隙,那门无论如何都关不上。
僵持片刻,她骤然想起,关上又如何?关上他照样会将门给卸了。
猛地拉开门扉,是左殊礼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如今见到这张脸就来气。想要越过他,手腕突然被一把握住。
“去哪?”
这一回,她死活都甩不开她。仿佛无论走到何处,都逃不出他的纠缠。
姜央望了望头顶湛蓝的苍穹,深吸一口气,转身又回了房。这一次,他没有阻止她。
好似她只能留在他的领地。
目光四下遛过一圈,发现他遗留在桌案上的革带,一咬牙,抓起革带扔出房门,瞧见他惯用的黑漆茶碗,甩手又丢了出去。
仿佛终于找见宣泄的出口,所有她能看见的,属于左殊礼的东西,都尽数往外扔。
她扔的如火如荼,左殊礼却目不斜视矮身款款坐入细席,斜倚上凭几,闲适好笑的看她拿他东西泄愤。
当她再次抱着被褥甩在门外时,已被折腾的气喘吁吁,被褥一角滞留在门内,死活不肯被丢出去似的,绊得她脚下顿了一下。侧头看向书房,那里全是他的惯用物事,不知得丢到何时才是个头。
这还是不是她的卧房了,怎么全是左殊礼的东西!
“累了?累了就过来歇歇。”左殊礼闲闲道了一句。
姜央随手捡起一个漆木瓶,狠狠砸在他身上,“左殊礼!你给滚我出去!”
姜央性子虽说不上多文静秀雅,但甚少发脾气砸东西,这一次,她是真的气狠了。
花瓶自身上滚落而下,他拾起来好生摆在桌案上,语气却已多了一分冷,“过来!”
姜央指着他怒道:“你与他到底什么仇怨,竟动用左部军来抓他!”
她只知他们二人有龃龉,却不想左殊礼竟会气到会动用这么大阵仗,他姜临夜不还是齐国使臣吗!
“潜入西京的齐国臣子,我不该用左部军来抓?”左殊礼反问了一句。
“他是齐国使臣!”
“使臣还未入京,他擅自前来,便是逾矩。”
姜央不信,“你分明是公报私仇!”
“我报了又如何?”左殊礼骤然沉声道了一句,“我便是在西京杀了他,他齐国还会为了个微不足道的臣子跟我周国宣战?”
姜央一怔,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你要杀他?他是我亲人!”
“亲人?”左殊礼讽刺一笑,“他是你亲人?”
左殊礼骤然起身靠近,居高临下看着她,质问:“会有亲人觊觎自己的手足?”
姜央一诧,左殊礼冷笑道:“会有君子恋慕自己的妹妹?”
姜央眉头一皱,霍然道了一句:“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左殊礼一滞,姜央指着他,正气凛然道:“甭说你现在也是我‘兄长’,若姜临夜真有那心思,我与他相处十三年,怎会不知?”
一句话将左殊礼未尽的怒意,霎时堵在了胸口。
“你要醋也换个人来,姜临夜怎会对我有非分之想!”
她直截了当地把姜临夜那些阴暗心思全盘否决,堵得左殊礼半晌不知该如何责问她。
望着姜央笃定的脸色,左殊礼顿时有些气馁,垂头捏了捏眉心,此时倒叫他的怒火无处发泄。她对于感情之事向来迟钝,所有的“精明”都用在了他身上,对于姜临夜的用意竟是分毫不知。
他不知到底是该气姜央愚钝,还是气姜临夜太过狡诈,他无法跟姜央剖析分明。姜央信任姜临夜,从未觉得他出格,若是给她讲明了,莫说她信还是不信,反而会怨怪他心怀叵测破坏他们兄妹关系。他倒成了个坏人。
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闹得他不知该如何跟她算账。左殊礼暗骂了一句,他姜临夜真是又能忍又能装,但凡在姜央面前露出一分一厘对她别有用心,姜央都不会如此维护他。
面对姜央的信誓旦旦,他第一次竟觉出一丝挫败。
姜央并不清楚他心底这些弯弯道道,继续跟他掰扯,“左殊礼,我能容忍你的一切,但是……但是他是关心我的哥哥!”
左殊礼侧目看了她许久,双眼沉寂如黑夜,陡然说了一句,“我若说,我腰上那一刀,是姜临夜派人刺杀的呢?”
“不可能!”姜央断然否认,“他为何要刺杀你?”
左殊礼清凌凌一笑,“我又何必骗你?”
望着左殊礼淡漠的神色,姜央霎时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
“所以……你才会带着左部军前来?”
左殊礼未回是或不是,只静静看着她。
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左殊礼带兵前来有理有据,反而是她小题大做了?她心下恻然,垂下眼,许久道:“我不知他为何要刺杀你,但我会去找他问个清楚,给你个答复。”
姜央并不清楚二人背后的暗流涌动,还想找姜临夜拿个说法。左殊礼轻笑一声,问:“姜央,你就这么心心念念要见这个哥哥?”
姜央反问他:“那你就这么心心念念要杀他?”
“姜央,”左殊礼眼底凝出一股漩涡,阴冷道:“我若手刃了他,你待如何?”
姜央吓得后退两步,她知他讨厌他,本以为他说的那些不过是气话,不想竟讨厌到真心想杀了姜临夜。她紧抿着唇,过了半晌,艰涩道:“你若杀我亲人,那我们……我们二人……缘尽于此。”
姜临夜是伴随她十多年的哥哥,情谊非比寻常,左殊礼非是不肯听她的,她力所不能及,若他执意如此,她不希望走到这个地步。
左殊礼终于意识到为何姜临夜能如此有恃无恐,只要占着这哥哥的身份,碍于姜央,便料定他无法轻易动他。
对于姜央“割袍断义”的言论,他面上不见怒意,一双眸子只冷冰冰看着她,平静的问出一句,“姜央,你将我当成了什么?”
姜央心口一滞,“左殊礼,我不懂,我只是不忍见你亲手杀我哥哥。”
他逼近她,“姜央,这么多年以来,你信任过我吗?”
姜央心口一痛,她别开眼,语中已见哽噎,“阻止你杀姜临夜,便是不信任你吗?”
含泪相问:“左殊礼,你一直说我不信任你,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又何来信任?”
“你不也什么都不愿告诉我吗?”左殊礼骤然反问了一句,姜央一愣,他又道:“你最爱擅作主张,一意孤行,行事总是出人意料,若非我强硬一些,又怎能制得住你?”
“是你手段太过激,我不是拴在你身边的宠物。况且,我为公主、你的皇妹,已是身不由己,你又如何将我留一辈子?”
他紧锁的目光如寒冬不起波澜的一潭死水,道出一句,“姜央,你能说出这句话,便是从未想过永远留在我身边。”
锥心的一句质问霎时逼出她的泪水,她不小心道出自己的心结,下意识避开左殊礼的视线。
左殊礼捏住她下颌,让她重新正视她,语气森然,“你是不是仍想着,过几年履行周国公主的职责,去他国联姻?你从未信任我能解决你这个公主身份。”
“左殊礼,”姜央双目微凝,平静道:“你如今是上将军,周国的顺王殿下,你我生于宫廷长于宫廷,怎会不知要为此付出多少代价?”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姜央咽下啜泣,“破院重见你时,我其实心里很高兴。”她深知登上上将军之位,他牺牲了多少,“我很高兴昔日的质子,终于成了万人之上的将军。”
眼前之人,渐渐与昔日那个质子的身影重合,姜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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