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找姝姝是有什么事吗?”
窗外,冬日惨淡的日光,落在阮姝粉白的杏仁小脸上,像是蒙上了虚幻不真实的光晕。她的琥珀色瞳仁浅浅,明亮而清澈。
见阮巍奕欲言又止,又小声问道,“爹爹遇到什么事了,不高兴吗?”
或许是许久没有见到爹爹了,阮姝只觉得爹爹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几根,而脸上的皱纹,也因凝重的神情而更深了些。
阮巍奕抚摸着她的头顶,扬起淡淡的笑道:“阿姝大了,也该到了成婚的年纪,阿姝觉得晋王如何?”
书房内,微弱的火烛跳耀。
阮姝那双晴若秋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向阮巍奕,“爹爹,晋王是谁?”
“晋王乃圣上二子,一生南征北战,战敌无数,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
“那晋王是个大英雄呢。”阮姝双眸笑成了弯弯的月亮,顿生崇拜之情。
她抬头,却见阮巍奕淡笑之下难掩愁容,阮姝的一柳黛眉便也微微蹙了起来,轻声问道,“晋王既是好人,爹爹为何叹气?是姝姝嫁不得晋王吗?”
她眸光干净澄澈,显然还不明危机所在。
从前,阿娘也常说,姝姝日后是要嫁人的。
嫁了人,姝姝便多了一个亲人,这世间也多一人疼爱姝姝。
所以阮姝并不排斥嫁人,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呀。
“去年,晋王北伐戎奴,虽战事告捷,但身负重伤,又中了剧毒,只能常卧床榻之上。爹爹只是为他惋惜罢了。”
阮巍奕望着眼前,那不过只及自己胸口位置的女儿,轻轻叹了一声。
他自然不会当面告诉她,那晋王杀伐决断,冷血暴戾,如今眼看着命悬一线,只剩下一口气了。
阮家的嫡女阮瑶原本许了晋王,可事到如今,又怎能让她羊入虎口,一生蹉跎呢!
三日前,他斗胆进宫请求华皇后,让她与陛下说说情,取消婚约。
华皇后原是他的正妻华玲蓉的亲妹妹,一来她心疼自己的亲侄女,二来晋王非自己所出,风头却盖过了她的儿子,于是点了庶出的阮姝替嫁,以便羞辱晋王,也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
而圣上本就不喜晋王,晋王和他的亡母很像,圣上不愿见他,更不喜晋王功高盖主,便随便找了个由头,将圣旨上的人换成了阮姝。
为今之计,也只有……
只有这个自小在偏院长大,从未受他待见的庶女去顶替了。
“爹爹莫要伤心,像晋王这样的大英雄,观音菩萨准会保佑他,来日定会好起来的。”阮姝琥珀色的眼睛,露出坚定的光芒。
好人有好报!
娘亲从小就这样告诉她。
“好孩子,”阮巍奕伸出宽大的手,摸摸阮姝的小脑瓜。
这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着阮姝。
长得真像她姨娘啊,仙姿玉色,顾盼生辉,还有一份未褪去稚嫩的粉白软糯。
阮巍奕心中也不是没有愧疚,这十四年,他不光辜负了她娘,也亏欠了这孩子。
不过木已沉舟,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阮巍奕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拍了拍阮姝的肩膀,含笑道,“陛下已经将你许配给晋王,人逢喜事,姝姝只要嫁过去,那晋王说不准就能痊愈了。”
“谢谢爹爹,”阮姝琥珀色的杏仁眼睛忽闪,吐出的字像棉花糖一样,软软的,“那姝姝回去告诉小娘啦。”
阮巍奕望着她轻快灵巧的背影,慢慢敛去嘴角的笑意。
……
潮湿阴冷的偏房小院,渗入砖木的霉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阮姝已经习惯这里的味道。
“娘亲,方才姝姝见到爹爹了!”阮姝提起已经洗得白旧的裙摆,一路小跑进屋。脚上的铃铛,随着她轻快的步子叮当作响。
苏梦音听到阮巍奕的名字,先是一怔,随即又恢复了笑容,抬手将阮姝脸上的一缕发丝拨到耳后,眼中尽是柔和,“怎的如此开心,你爹爹可是说什么?”
阮姝一头扎进苏梦音的怀里,苏梦音身上那淡淡的药草味,让阮姝觉得特别心宁,“爹爹说,让姝姝嫁给晋王。”
“咳咳咳……”苏梦音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剧烈的咳嗽,让她原本就过于纤瘦的身子,变得更加孱弱,“姝姝,你……你可应下了?”
“晋王那么好,姝姝当然答应啦。”
阮姝从苏梦音怀里起来,心疼地拍拍苏梦音的背,让她好受一点。
苏梦音实难接受这么突然的事情,她望向身边的侍女琴儿,忍不住问:“这晋王,可是才班师回朝的那位晋王?他不是……”
他不是重伤濒死么?
全京城都传他活不过几日了,连苏梦音这等后院妇人,都偶有听闻,何况……
一旁的琴儿也急得快哭出来了,直接说出了苏梦音的心里话:“原不是大小姐许配给晋王的吗?怎又换做小姐了?姑娘您可千万不能答应,这晋王据说已经快不行了,这是千真万确的消息!”
阮姝一脸懵懂,她平日里只在偏院活动,对于外面的事情几乎一概不知。
“可爹爹说晋王曾经战敌无数,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或许是传言有误呢。”
琴儿急得跺脚,苦着脸道:“听说这晋王性格暴戾残忍,从前京兆尹家的公子,不知道怎么惹到了他,被晋王卸掉了一条腿,最后竟是京兆尹亲自上门赔罪,被那魔头好生教训了一番,况且……况且他已经要死了,大姑娘不肯嫁,便要我们姑娘来顶!”
苏梦音默默垂泪,一声声猛烈的咳嗽,竟带出了一点血丝,雪白的丝帕瞬间绽出触目惊心的红。
“阿娘!阿娘你没事吧!”阮姝急得低呼一声,“阿娘不同意,姝姝就不嫁晋王,姝姝可以去求爹爹……阿娘不要担心姝姝……”
苏梦音泪眼婆娑,自责不已。
若不是她体弱多病,伺候不了老爷,也不至于让姝姝跟着她一起,受到这般冷落和对待。
“是姝姝惹娘亲伤心了。”阮姝看到苏梦音泪流满面,豆大的眼泪便滚落下来,她抱着苏梦音,泣声道:“姝姝不嫁人……姝姝不嫁晋王就好了。”
苏梦音只是默默地摇头。
这满京都的人,谁不知道晋王陆渲呢?
喜怒无常、阴郁冷血,手段极其狠辣残忍。
在这样一个人身边生活,得时时刻刻小心行事,一步错,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再若晋王撒手人寰,姝姝又该如何是好?
无论是哪种结果,对苏梦音来说,无疑都是天崩地裂般的噩耗。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为阮姝再争取一次,就算结果渺茫。
……
阮府书房,烛影昏黄。
“姨娘进去吧,老爷在里头。”
阮巍奕身边的小厮屈身向苏梦音行了个礼,示意她进去。
苏梦音颔首道了声谢。
淡淡的药草味飘散而来,熟悉又陌生。
阮巍奕抬眸望见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色衣裳,柳眉紧蹙,一双明眸似含清泉,面露郁郁之色,“梦音。”
她来,他是预料到的,因而并未差人阻拦。
但初见,阮巍奕的胸口还是猛烈地收缩了一下。
当年,他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得圣旨南下巡视。路经江凌游园,忽而骤雨,却见一身白衣胜雪的女子,撑伞向他走来,那年她的微笑动人。她为他撑伞挡雨,他便带着她游遍了江南。然而北上回京后,她一来这儿便不适应,断断续续生了几场病,生了孩子之后身子也愈发不好了。
“咳咳——”
苏梦音努力压着咳嗽。方才气血郁结,吐了血,现在她连站着都有些吃力。
“你……还好吗?”阮巍奕心口一下子收紧。
“承蒙老爷关心。”苏梦音颔首柔声回道,“梦音一切安好。”
“好,那就好。”
阮巍奕心中有愧,点头,又复呢喃着,“那就好。”更像是在宽慰自己。
这十四年,终究是他亏待了她。
“梦音这次为何来,老爷想必是知道的。”苏梦音语声慢慢,低声细语,“梦音从未求过老爷,这次……”
“阮姝的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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