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们有没有带药品？”一道略显空洞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是上午在黑水镇见过的雾人。
“你们有没有带药品？有没有带药品？”声音越加急切催促，雾人从头走到尾抬头望着亮灯的窗口。
邬乂见楼下的雾人即将看过来，后退远离窗口。
“药品？这是什么药的名字？”施英疑惑。
黑雾人看着二楼亮灯的房间一个个暗下去，胸腹起伏剧烈，怒气翻涌成黑色漩涡，他目光停在2090窗户。
“给我药品。”黑雾人大吼一声，像壁虎一样跳上瓷砖墙面，扒着墙慢慢往上爬。
“队长，他往我们这边来了。”施英贴着窗朝楼下看，抽出刀。
黑雾人跟类人看起来不像一个物种，白天服务区营业时，也没见过有黑水镇的雾人过来采购，却偏偏晚上到服务区骚扰过路人，肯定是有什么限制。
这个旅馆规则严苛，贸然动手可能会招来麻烦。
“给我药品，给我药品。”
黑雾人用力拍向窗户，玻璃窗被他拍得震天响。
邬乂看着窗外狠戾盯着他们的黑雾人，搭弓瞄准防御：“别动手，我们去大厅。”
杨婷和施英赶紧扶起司机，率先开门。
邬乂盯着黑雾人慢慢往后退出房间。
“你们该死，给我药品！”黑雾翻涌，雾人身影越来越凝实，他贴着墙壁爬向下一个亮光的窗户。
喧闹的大厅仿佛另一个世界，将公共空间当作牌馆的玩家争得面红耳赤，完全没将窗外的黑雾人当回事。
一个单人沙发上挤了三个人，大多数人席地而坐或站着聊天看牌。
“诶姑娘，让大姐过来坐我的凳子。”裹着棉衣的中年男人握着扑克牌，踢开塑料凳起身让开位置。
“谢谢。”杨婷感激道谢。
施英把塑料凳靠墙放，让司机阿姨靠在墙上。
邬乂扫了一圈玩家，看向桌后的工作人员，主动走上前：“您好，我是2090的住户，我们房间的窗外有一个黑雾人。”
“不好意思顾客，是我的疏忽，我已经通知安保马上过来处理。保证二十分钟内解决掉变异人。”工作人员整张脸都皱起来，紧张的看着邬乂：“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立马为您更换房间。”
“变异人？”邬乂诧异地看向五官长得乱七八糟的类人生物有些不可置信。
一个类人生物叫另一个类人生物，变异人？
“变异人是黑水镇油田和矿区的工作人员，有些工作人员为了求基因公司的特效药，经常过来骚扰过路人。”
“不过您放心，安保人员马上就到，旅馆不会有危险。”
旅馆工作人员说起变异人脸上毫不掩饰厌恶。
雾人也是工作人员？
邬乂想起上午在巷子里听到的新闻里，石油明明是黑水镇，甚至黑水站点的支柱产业。
为什么在这些工作人员眼里，变异人被理所当然的抛弃。
基因药？
邬乂看向大厅窗外，黑雾中嘶声挣扎仇恨的变异，似乎已经被赶来的安保用武器驱赶出服务区。
“我们不需要换房间，谢谢。”
邬乂走回队伍将打听来的消息低声告诉队友。
“黑雾人是变异人，那我们这种跟他们长得不一样的人类，是不是也是另一种变异人？”
“可能区别在于，我们是过路的“多金”变异人。”邬乂转头看向面带微笑五官变形的工作人员。
邬乂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上不停巡视的监控，面露沉思。
“你们明天去不去加油？”中年男人扔出一张牌，低声问看牌的夏井。
夏井回头看了一眼邬乂，也低声回道：“哥，你要跟我们合作？”
“我是你们隔壁的房车，明天那边的人就会走掉一半。”中年男人看了眼麻将桌的方向：“单独行动容易吃亏，我们互相打掩护占加油站的位置，不管哪辆车进了加油站都得给另一辆车一半的油。怎么样？”
“我去问问我们队长。”夏井低声回了句，给邬乂使眼色。
中年男人侧目瞥了眼夏井。
邬乂起身走到走廊拐角，夏井紧跟着走过来：“怎么了？”
“明天老爷车那边的人一半人都会离开站点，房车那边的人想跟我们合作。”夏井低声转述中年男人的需求。
“我们油箱和油桶都是满的。”邬乂看看向大厅，想了想：“我们可以接受合作，但是要换种合作方式。”
“他们可以向我们买油，我们也可以跟他们配合进加油站加油，他们自备油桶，我们只接受积分交易。”
邬乂从容坐回原位，看向牌桌的方向。中年男人转头朝她看了过来，她微微颔首。
“吱吱。”长耳朵兔子从司机阿姨腿上翻着肚皮叫个不停。
邬乂瞥了它一眼，靠在墙上打开面板检查巴士。
巴士升级后防御能力也显著增强，她看着完好无损的巴士，松了一口气。
她想起车顶的巨蛇，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卖出去。
“姐，我们回房间吧，我困死了。”杨婷打了个哈欠，看向邬乂。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晚上九点钟，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邬乂看了眼面带困意的施英和司机阿姨。
“走吧，我们回房间。”
邬乂拎起塑料凳走到牌桌前，将凳子放在中年男人旁边：“谢谢。”
“你们现在回房？我们加个好友，有消息我们线上沟通。”中年男人看了眼才九点钟，他们队伍还没做决定。
“邬乂。”邬乂伸过去碰了碰。
大通铺一共八个铺位，女生睡在左侧，夏井跟她们中间隔着两个床位。邬乂把三床多余的厚棉被叠起来竖成半堵墙，放在夏井床位的旁边，夏井的隔壁是长耳朵兔子的床铺。
门外的嘈杂的脚步声将2090住户吵醒，邬乂伸了个懒腰坐起，看向墙上的闹钟早上九点整。
睡了十二个小时，这是她们从进入这个世界后睡过最安心的觉。
不用换班驾驶，不用焦心任务，也不用时刻吊着心担忧安全。
果然，所有的安全和舒适都需要付出相当的金钱。
邬乂打开床头灯感知到系统，打开面板中年男人的自拍头像跳了出来。
“您好，我是刘建国。我们九点钟下楼。我们选第二个方案，费用怎么算？”
“房车队伍的人在下面等我们，快点起床，收拾好就下楼吧。”
几个人整理好床铺，邬乂又扯了几张纸沾了点水把昨天兔子弄脏的桌椅擦干净，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明显脏污。
“您好，2090退房。”
“好的，请您稍等，我们的工作人员马上过去整理房间。”
邬乂靠在桌上，等了两分钟。
“久等了，欢迎您下次光临。”工作人员按下电梯，将小队送至电梯，看着她们离开。
邬乂裹紧宽大的卫衣，握着手电筒在黑雾中找到巴士，房车小队的已经站在门口等。
“我们有五个桶，都是500升的，进一趟多少，能不能优惠点？”刘建国迫不及待迎上来开口道。
“你们心里的预算是多少？”邬乂把问题抛出去。
“不瞒你们，我们最高预算900个积分，我知道买油不止这个价格。”刘建国有些尴尬抓了抓头：“我知道买油不止这个价格，我们今天一定尽全力配合你们。”
“先付一半定金，没进加油站再退给你们。”邬乂想用积分去修车铺买几个油桶。
刘建国有些犹豫，还是点头答应：“没问题。”
邬乂收了积分，让杨婷加了刘建国好友方便沟通。
“轮流洗漱，我开车去一趟修车铺。”
邬乂把车停在修车铺，进去跟工作人员买了三个旧油桶，花了四十积分。
巴士转回停车场的时候，停车场车满为患，远光灯亮得穿过黑雾，依稀能看球穿行而过的人。
邬乂看着老爷车旁跟人交谈的黑脸哥，默默将车轮转向。
“姐，还有一分钟。”杨婷坐在副驾驶读秒。
邬乂操控巴士完全调转方向，跟老爷车同时朝向停车场右侧出口。
“老爷，大巴车跟在你后面，你注意。”
越野车猛地加速，试图切入巴士前方堵截，邬乂配合房车完成超车，直接堵在出口，毫不掩饰她的目的。
“美女，你这是弄啥呢，堵在出口我们咋出去。”黑脸哥气得探出头，大声质问。
“哥，你知道加油站在哪个方向出现？”邬乂好奇的看向黑脸哥。
黑脸哥被噎住，变了脸色，转了转眼珠笑着道：“美女，你让开路，等下我带你走。”
“姐，倒计时了。”
“给刘建国发消息，让他能跟上就跟，跟不上帮我们拦下越野车。”
邬乂缩回车里操控巴士让开半条道，把老爷车挤在大巴车身中间。
“嘀——”随着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大巴车冲出停车场，跟老爷车并行。
老爷车车身灵活放慢速度让其他车辆超车，再提速在车流中穿行，扰乱大巴车方向。
邬乂紧盯着老爷车，始终跟它保持前后位。
“我靠，跟块牛皮膏药似的，甩不脱了是吧。”
老爷车上的黑脸哥皱眉看着后视镜里的大巴，给队友发消息：“杨越，时间不多了，我是摆不脱了，你先过去别管房车。”
黑脸哥看到越野车拐出车道，提速在车流中拉扯大巴车，寻找甩开她的机会。
“姐，刘建国说越野车走了。”
邬乂跟着提速跟老爷车拐出车道，转进黑水镇街道，大巴车的车速比老爷车更快，慢一步的大巴车再次紧贴上老爷车。
邬乂看了眼后视镜，房车紧紧跟在车后。
街道比巷子更难行，路面坑坑洼洼，一百米一个减速带颠得邬乂头发晕。
老爷车降低车速，邬乂也跟着降低车速。
邬乂看向远光灯下的人行道，心中惊讶，黑脸哥难道有黑水镇的导航？
邬乂将巴士提速，跟老爷车保持半个车身，越往城中心黑雾越浓，甚至还有黑雾人在路边行走，他们看到大巴车和老爷车，停下来指指点点谈笑声传进巴士内。
“又是游客在比赛了，这次加油站停在市区？”
“昨天镇长在新闻上说让我们不要去黑水镇中学附近，应该是放在那附近吧。”
“噢，那里可不好开，这些游客倒霉了。”
邬乂猛打方向盘急停，她看着突然窜出来的黑雾人，吓了一跳。
黑脸哥也吓了一条，他探出头将手里的东西递出去：“不好意思，这是一点心意。”
黑雾小孩看了眼手中的礼物，满意地放过黑脸哥看向巴士。
施英赶紧将巧克力交给邬乂。
“弟弟，过马路一定要先左右看车，确认没车了再过知道吗？”邬乂低头看向黑雾小人。
“知道了，快把东西给我。”黑雾小人伸手催要东西。
邬乂看了眼趁机溜出去的老爷车，赶紧将东西交给他加速跟上去。
“刘建国呢？怎么不跟上去？”
“他们还在减速带，他说他们闯了一个红灯，被黑雾人拦住了，脱不开身。”杨婷念完消息，眼睛都快瞪出来。
邬乂全力提速，眨眼睛就看到了老爷车的尾巴。
黑脸哥凝眉看着尾巴，看了车上的导航显示旁边有一条有商业街，加速拐过去。
邬乂跟着打方向盘，杨婷举着手电筒照射四周，两米范围内建筑清晰，油田和煤场招聘广告立在路边，天价工资引得黑雾人停留。
路边黑雾人支着摊，辛辣的味道钻进窗隙，呛得邬乂差点溜车。
她急踩刹车，停在老爷车旁边。
红绿灯数字显示，还剩九十秒，路口站着一个黑雾人走过来看车胎有没有超线。
邬乂看向手电筒照射到的楼宇，这是个商业街，巨大的医药公司和食品公司广告牌贴在墙上。
商业街，人流、人行道和红绿灯肯定不少，她看向左边的老爷车在他起步后，放缓车速，从并行转向紧跟在车后。
黑脸哥笑了起来，猛踩油门向着导航里中学的方向疾驰。
黑脸哥看着导航调整车速，看着地图上的人行道，计算着红绿灯时间。
“三秒钟，我不信你能跟上来，”黑脸哥猛地刹车然后再迅速加速，卡着时间冲出红路灯路口。
黑脸哥看着后视镜里被拦在路口的大巴，激动地吹了个口哨。
邬乂差点冲出车道，最后一刻，她瞥到路口的黑雾人极速停下了车。
她握着方向盘，看着红绿灯从三十秒开始往下跳，心沉了下来。
她看向路口的交管黑雾人，鼓起勇气扯出无害的笑意，招手示意他走过来：“您好，我是过路的游客，请问黑水镇中学往哪走啊？”
“你们是在找加油站吧，我可以给你们带路，你们有没有药品？”黑雾人打量了她一眼说道。
“我们没有基因药品，用食物交易可以吗？”
“我不缺吃的，没有药你们就自己找吧。”黑雾人不耐烦摆摆手转身就要走。
“我们有感冒药。”
黑雾人转回来，看着盒子的陌生的药品，又打开说明书看了看，勉强同意。
“是一种治疗头疼咳嗽的药品。”
大巴车一路疾驰，黑雾人四肢贴在驾驶座车窗上指引方向，风将黑雾人凝实的身躯吹得四散，眨眼间又变得浓稠。
“这里限速，向右拐有人行道。”
“有红绿灯。”
大巴车停在学校路口，黑衣人跳下车拍拍身子，指着前方：“你们穿过这个十字路口，往前走五百米右拐就是学校。”
“好的，谢谢您。”
“你们下次带了药品，可以到刚刚那个路口找我交易。”
邬乂按照指引加速穿过路口，右拐过人行道后，半空中巨大的鲜红加油站灯牌近在眼前。
大巴车加速往前冲，邬乂注意到侧后方的黑雾中有远光灯，迅速转向到内侧车道挡在后车前。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加油站，全力往前冲，司机的加成让她跟后车拉开一段距离。
但没想到，小轿车试图超车不成，再次加速贴着巴士车壁妄图阻扰巴士，它的速度一点不必邬乂慢。
邬乂看向贴在巴士中后段的车辆，猛打方向盘车身侧挡甩开轿车，就在这时，黑雾中冲出一辆车。
“原来是在打掩护。”邬乂不顾后车赶紧转向，任由它贴着车身，全力往加油站冲。
巴士车头快速冲过抬杆，贴着车身慢一步的小桥车被凝视的黑雾退出抬杆外。
邬乂将车停在末尾的燃油箱旁，打开车门就将油箱往地下下扔。
拎着油枪的黑脸哥看着车后的突然冲过来的大巴，有些惊讶，跟越野车对视一眼。
“美女，你有两下子啊。”黑脸哥诧异的看着邬乂。
邬乂对黑脸哥笑了笑，冲到燃油箱前。拿起油枪先给房车客户加油：“夏井，叫人下来帮我。”
加油站中央的大钟，显示时间十一点四十。
刘建国的五个油桶都是500升的，邬乂为了节省速度，加完一个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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