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站在电梯里，目光落在面前的镜面上。这条裙子剪裁极尽简约，却处处透着精心的细节。圆润的方领恰到好处地露出她纤细的锁骨，袖口做成微微散开的郁金香形状。
她看着精心打扮的自己，抿了抿唇，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这段时间来，边野以惊人的耐心和细致接近她，也不算讨好，只是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她的生活。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自从母亲去世后，边野是唯一一个还愿意接近她的人。即使知道被利用，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也让她无法拒绝。
程安后知后觉的想起程之琴来，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她都快习惯了饮鸩止渴。
电梯门打开，边野大步流星地走出去，程安跟上。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程安不自觉地拢了拢外套。
边野瞥见她的动作，突然停下脚步：“冷？”
“还好。”
“啧。”他二话不说脱下皮夹克扔给她，“穿上。”
程安抱着还带着体温的外套，愣在原地。边野已经转身走向停车场，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
“愣着干嘛？跟上！”他头也不回地喊道。
程安小跑着追上他，犹豫着要不要穿上那件夹克。边野突然回头，看见她还抱着衣服，眉头一皱：“怎么不穿？嫌弃？”
“不是！”程安慌忙否认，“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边野直接拿过夹克，不由分说地往她身上一披，“磨磨唧唧的。”
程安的脸刷地红了。边野的夹克对她来说太大了，袖子长出好大一截，衣摆几乎遮住她的大腿。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和薄荷香。
“走，带你去吃火锅。”边野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转身走向一辆亮红色的跑车，“我知道有家很好吃。”
程安坐在副驾驶，小心翼翼地系好安全带。边野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火锅店人声鼎沸，边野要了个包厢。红油锅底翻滚着，热气氤氲。
”吃啊。”边野往她碗里夹了片毛肚，“别光坐着。”
程安小口小口地吃着，边野却狼吞虎咽，像是要把近日的焦虑都吃进去似的。
“说起来，”他突然放下筷子，“你为什么会同意考虑一下？”
程安筷子一顿：“我……”
边野直视她的眼睛，“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不至于占你便宜。”
程安的脸更红了：“我就是觉得你哥哥对你很重要。”
边野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他往椅背上一靠，“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觉得我哥比我强一百倍，都觉得他死了我会开心死。”
还没等程安说些什么，边野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
“喂？”他接起电话，声音紧绷，”什么？现在？好，我马上回去！”
他挂断电话，猛地站起身：“医院来电话了，我去一趟。”
程安也慌忙站起来：”我跟你一起——”
“不用。”他转身就要跑，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指着她身上的夹克：“那个先借你，下次还我。”
说完就风一样冲了出去，留下程安一个人站在包厢里，身上还裹着他的外套。
-
研究院的玻璃幕墙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银辉，大楼底部环绕着葱郁的绿植，流水沿着镜面般的池壁滑落，发出细碎的声响。
程安站在楼下，米白针织开衫松松地搭在肩上，发间一枚珍珠发卡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垂下眼睫，带着边野走进了大楼。
“请问有预约吗？”前台礼貌地询问。
程安摇摇头：“我是程棠的妹妹，程安。能麻烦你通报一声吗？”
前台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程棠的妹妹？谁不知道程棠博士早就公开声明与程家断绝关系了？
“抱歉，程博士行程很满。”前台公事公办地说，“如果没有预约的话......”
“没关系，让她上来吧。”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电梯方向传来。程安转头，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那里。她穿着墨绿色的大衣，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眉眼间透着疏离的冷意。
看向前台，她又淡淡道，“你做的很对。”
孟临渊看了程安边野一眼，转身走进电梯。程安慌忙跟上，心跳如擂鼓。
电梯内空间狭小，程安紧张得手心冒汗，不敢抬头。
她虽然同意了边野的请求，但也只是碰碰运气而已。没想到真能成功。
“有事？”孟临渊淡漠的开口。
程安咬了咬下唇，下意识道：“妈妈去世了。”
“我知道。”电梯停在顶层，孟临渊大步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风景。桌上堆满了文件和资料，一台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复杂的数据图表。
孟临渊在办公桌后坐下，示意程安也坐。“你来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吧？”
程安绞着手指：“是边野想见你。他哥边曜病了，心脏病，很严重的那种。”
孟临渊挑了挑眉，看向一旁的边野。
边野的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挺着上身，脖颈却像不堪重负般低垂，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艰涩。他低着头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哥。”
孟临渊侧过脸，余光冷淡地扫过跪在地上的边野：“我不是医生。”
“我知道！”边野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但你是这个领域的权威，你一定有办法。求你了，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你怎么报复我都行，但我哥……”
“下跪折辱的只有尊严。”那些昂贵的翡翠在她长发上闪着冷光，像她此刻微微弯起的眼睛，带着三分倦意七分讥诮的漂亮。“边少爷觉得自己的尊严很值钱？”
边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仰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救我哥！”
孟临渊挑了挑眉，“可惜了，我没什么需要的代价。”
边野一怔。他似乎不甘心的咬了咬牙，又道，“我知道你在研发新药，我可以当志愿者！什么风险试验都行！”
“志愿者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一个助理捧着一大堆文件推门而入，他皱皱眉，“要经过医疗团队的评估。”
边野灼灼的看向孟临渊，“我可以做！”
助理感受到特殊的气氛，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多说了话，赶忙摆摆手，“不过也不是合格就能收的，我们还是以程……”
“你去领他做个评估吧。”孟临渊淡淡道。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的，博士。”
边野猛地站起身，裤子都顾不上整理，眼睛里燃起希望的火光。程安想跟上去，却被孟临渊叫住。
“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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