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沉,将慕城的城墙染成赭色。
舒窈远远望见城门已闭,不由暗忖。
天没黑就关城门,看来慕城城主与萧承璟之间,果然相互猜忌。
这样一想,她不觉轻抚胸口,暗自庆幸脱身及时。
正欲纵马疾驰,忽闻身后蹄声如雷,紧紧追来。
这感觉就像夜路独行时,有人步步尾随,直教人脊背发凉。
舒窈心头一紧,双腿一夹马腹,催马急行。
可身后的马蹄声却愈来愈近,愈来愈响。
竟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马?!
舒窈未及细想,便听一声高呼自后方破空而来,直贯入耳:“娘子请留步!”
闻声,舒窈持缰的手不由一抖。
寒意瞬间窜透整条手臂,直抵心口。
停?还是不停?
虽说此刻狂奔无异于自认心虚,可若追兵是萧承璟所遣……
她依言勒马,又有几分把握逃脱?
叹息一声,她捏了捏微颤的手指,猛地一勒缰绳。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
前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踏下,溅起几点尘泥。
几名梁卒已追至眼前,呈半围之势。
舒窈定睛一看,竟是先前路上遭遇的那队斥候。
定了定呼吸,扯出一丝略显生硬的笑意:“军爷叫住小人……是有何吩咐?小人已然绕道而行,绝不……”
斥候面无表情,不等她说完,便截住话头:“不必绕了。陛下有请。”
舒窈怔在当场。
所有挣扎,所有算计,在此刻碎得悄无声息。
好不容易挣脱的枷锁,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这一次,化作真真切切的镣铐扣住了她手足。
兵卒推搡着舒窈,穿过层层布防的营寨。
她踉跄前行,斗篷的下摆沾满了泥浆与草屑。
忽见前方一座蟠龙金顶大帐。
帐帘倏地掀起,里头烛火通明,刺得她不由眯起眼来。
帐中,萧承璟闲闲立于一幅巨大的舆图前,负手背向入口。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
烛光摇曳,勾勒出他的面容。
眉峰依旧冷峻,唇角却微扬一缕微妙的弧度。
“姜卿。”他含笑低唤,声线温沉,在这寂静的帐中荡开,“教朕一番好找啊。”
话音未落,人已逼近一步。
阴影罩下时,舒窈扬起脸来,直直迎向那道目光,唇边逸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劳陛下这般兴师动众”说着,她将手腕一抬,晃了晃,腕间镣铐哗啦作响,“倒是臣女的不是了。”
萧承璟微微倾身,俯视着她,饶有兴致地追问:“你就没别的想说了?”
冷冽的气息无声迫近。
舒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落向他腰间的玉佩上,微微一哂:“臣女想说的,只怕都不是陛下想听的。春桃的性命还在陛下手里,臣女……”她硬生生从齿间挤出剩下的字眼,“还是闭嘴好。”
萧承璟又向前逼近半步:“姜卿不担心自己?反倒担心你那侍女?”
两人相距不过咫尺,舒窈甚至能看清他眸中映出的自己。
不愿输了气势,她再度扬起脸来,目光毫不避让:“臣女所行之事,便是死十回也不为过。陛下却未取我性命……”她勉力牵起唇角,弯出一抹近乎惨淡的笑意,“臣女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萧承璟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轻笑出声:“你倒心大。”
“怕也没用啊。”舒窈歪着脑袋,眉梢轻挑,带了几分挑衅意味,“莫非陛下想看臣女痛哭求饶?”
“哦?”萧承璟眼底兴味更浓,像是瞧见一直藏爪的猫儿终于露了锋芒。
他声音低沉,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气息几乎拂过她耳际:“姜卿不试上一试,怎知不行呢?”
“试?”舒窈蓦地笑出声来,再也掩不住唇边讥诮,“陛下雷霆手段收复玉门,礼国称藩板上钉钉。臣女已然没有了利用价值,陛下却执意要抓臣女回来。”她略顿片刻,语气愈发冷冽,“臣女求陛下开恩,放臣女一条生路,陛下……肯放吗?”
帐内霎时静得可怕。
萧承璟面上笑意渐渐敛去,深邃的眼眸紧锁在她脸上。
半晌,才缓缓开口:“你如今……倒是愈发放肆了。怎不似在文书别院那般,继续装下去?”
“何必白费那力气?”舒窈轻轻摇了摇头,嗤笑一声,“从前装作恭顺,难道陛下没有看破?此时再装模作样,不令陛下生疑?疑我这枚弃子另有图谋。”
萧承璟凝视着她毫不躲闪的眼眸,其中坦荡近乎残忍。
他喉结微动,声线压得极低,沉如耳语:“另有图谋?”他刻意拖长尾音,目光在她眉眼间流转,“朕倒希望你图谋点什么……”
舒窈盯着萧承璟看了几秒,抿了抿嘴,缓缓抠出一个问号。
他这张脸,搁现代,妥妥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医生或者律师形象,怎么一开口净是些有的没的?
腕间镣铐压得舒窈动弹不得,她不觉有些怀念在文书别院的时日。
那时尚能以公务推脱,维持几分体面。
如今囚徒之态尽显,竟连拒绝都成了一种奢望。
萧承璟见她垂首不语,想着不必急于一时,便回到案前重新振笔,披阅奏疏。
然,朱笔不过三行,他听有锁链窸窣作响,抬头望去。
却见舒窈不知何时跪坐在地上,正低头揉着腕子。
衣袖因着姿势褪至肘间,露出一段细腻的肌肤。
其上,赫然一圈镣铐硌红的痕迹,周遭还泛着肿意。
他指间狼毫微微一顿,险些污了奏章。
当即扬声道:“崔尽忠!取玉容膏来!”
不过半盏茶功夫,崔尽忠便捧着青瓷小罐趋步而入,鼻尖犹带春寒冻出的红痕。
萧承璟接过罐子,指尖一挑,揭起盖子。
清苦药香淡淡散开。
崔尽忠才刚退下,他已然起身,走至舒窈身前,撩起袍角,屈膝半跪下去。
舒窈惊得差点跳了起来,急急伸手去夺那药罐,嘴里说着:“臣女自己来吧,不敢劳烦陛下。”
萧承璟却将腕子一偏,教她扑了个空。
舒窈怕得罪他,手僵在了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萧承璟却不由分说地扯住她的袖缘,声音沉哑,压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滞涩:“莫动。”
龙纹广袖与她的粗布麻衣交叠在一处,说不出的扎眼。
所幸他并无逾矩之举,舒窈心下稍安。
他屈尊降贵,上赶着给她敷药,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舒窈忍不住偷偷觑他,却恰撞进那双近在咫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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