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亭尝试以精神力触碰脑海里的意识，没注意地面上的白洞门悄无声息地出现。
那是集合的信号。
静室里很快有预备监察发现白洞门，停止修炼，前去集合。
“走吧？”梨涡竖目人见卫云亭迟迟不动，好心拍了拍她的肩膀。
卫云亭惊醒，静室里的竖目人已走了大半，见状，卫云亭起身跟上。
黑影监察尹在与静室相连的白洞门外等待，带着众人进入一扇新门。
新门是紧挨着机甲模拟处的一张白洞，没有标名字。
门后的房间红雾翻涌，中央站着一尊巨大的三足圆身锈金鼎。
鼎身有粗糙的刻痕，和锈金神树上的类似，不像装饰，更像是图腾。鼎应该很老了，它的锈迹多得快要将全身淹没，深深浅浅的红在晦暗的光里暴露出几分邪性。
卫云亭隐隐感到不安，直觉告诉她，这个房间很危险。
要不要现在就离开？卫云亭的脚在地面上磨蹭，一点点向白洞门靠近。
白洞门又走进来几个两条辫子的竖目人，它们都是监察尹。
走不了了。
“搜查开始！”某个监察尹宣布。
监察尹会定期搜查预备监察中是否有叛徒，预备监察负责搜查普通竖目人。
卫云亭忽然想到，怎么搜查？
竖目人既然能够通过精神力看到自己的意识，那么能不能进入别人的大脑？
一阵凉意顺着脊柱直窜天灵盖。
“尔全数倚墙列队。”一位监察尹下达命令。
所有预备监察靠墙站，将四方的房间围绕一圈。
“尔，上前来。”
又一位监察尹指向卫云亭左手边第二个人。卫云亭和它中间夹着梨涡竖目人。
被点到名的预备监察走到锈金鼎前。几位面容相似的监察尹将其团团围住，其中一人伸手覆在预备监察额前。
卫云亭浑身寒毛竖起，清晰地感觉到有股磅礴的能量在房间里释放，很快又涌向一处。
是精神力......监察尹释放精神力从竖目进入了预备监察的脑海！
双辫竖目人的实力绝对在单辫竖目人之上。或许发辫的多少不仅仅象征地位，也代表实力。
这意味着，当监察尹的精神力进入自己的意识，所有的想法记忆情绪等等，一切都会暴露无遗。
搜查术，是指搜查它人意识的技术。
为什么没有早点反应过来！卫云亭生出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烦躁感。
“通过。尔，来。”监察尹的手从预备监察额前收回，指向梨涡竖目人。
按照顺序，下一个是自己！
走？第一，不知道能不能走掉，第二，现在离开能去哪里？任务怎么办？
不走？自己那些秘密接触厌光兽的想法难道能被接受？隐藏这些想法？不可行，自己对精神力的运用远不如双辫监察尹，怎么能瞒过？
删掉？用精神力包裹住，然后捏碎，能不能销毁......
“叛徒！”
卫云亭的思绪被一声猛然爆发的怒吼打断。
监察尹的声音在锈金墙壁与巨鼎之间来回震荡，它嫌恶地收回放在梨涡竖目人额前的手。
“说！洞天为何处！尔欲何为！”监察尹厉声喝问。
洞天！
梨涡竖目人也是洞天居民？和洞天有关也会被认为是叛徒？
卫云亭的心脏紧紧一缩，不好。
“叛徒！叛徒！叛徒！叛徒！”
围住梨涡竖目人的监察尹大喊叛徒，冲上去制住梨涡竖目人的四肢，几人合力将它举过头顶。
“放我下来啊！老子不是叛徒！我操了你们这群野蛮原始土著！死傻叉！快给老子放下来！”
梨涡竖目人拼命挣扎，扭动手脚，上下弹动身体试图挣脱桎梏。监察尹们的手铁钳一样，将梨涡竖目人的皮肉攥得死紧。
“处决！处决！处决！处决！”
监察尹们的话在重复中渐渐低沉，变成粗犷野蛮的呜咽。
“呜——呃——”锈金巨鼎开始嗡鸣，圆润的腹部透出烧熟的橙红。
监察尹们举着梨涡竖目人，贴在巨鼎表面。
刹那间，皮肉被高温的锈金烫成焦黑色，水泡刚起又裂开，脓液伴随着皮肤碳化时产生的白烟一同迸发，焦糊味弥漫到在场每个人的脸上。
“啊——啊！”梨涡竖目人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房间。
下一个，就是自己。
监察尹们松开手，梨涡竖目人糊在巨鼎上。巨鼎融化，沼泽一样，缓慢又坚定地将梨涡竖目人吞进肚子。
卫云亭不再犹豫，闭上眼，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活下去。
精神力感知因闭眼自动开启，卫云亭清晰地看见梨涡竖目人被包裹在沸腾的锈金里。
它的表情永远定格在痛苦的瞬间，张大到撕裂的唇角、脸颊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鼻涕的透明液体、因惊惧而缩到极致的眼珠。
曾经令卫云亭新奇的感知，让她看清了梨涡竖目人死亡的每一处细节。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卫云亭第一次在面对别人的死亡时，感受到害怕与惊惧。
是因为自己可能即将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不论在资源点受多重的伤，只要回到洞天都可以被医治。但死亡不行。在资源点死亡，回不到洞天。
卫云亭绝不允许自己死。
精神力悉数进入脑海，卫云亭检索有关锈金要塞相关的一切，小心剔除关于洞天的部分，然后分出一部分精神力将其牢牢护住。
“叛徒已除！”
卫云亭操控精神力在脑中四处冲击。意识海掀起巨浪，发狂般拍碎所有想法与记忆。
剧痛，卫云亭的脸色无比苍白，嘴唇打颤，眉毛狠狠纠成一个疙瘩。
属于卫云亭的意识被她自己亲手一点点拆解、撕裂，巨浪裹挟着意识碎片翻腾、上升，快速蒸发。
卫云亭在粗暴地谋杀自己，以类似凌迟的残忍方式。
销毁意识不一定能活下去，但是不做一定会死。
意识海越来越空，每滴向上跳跃、等待变成一缕烟雾的海水，都饱含卫云亭的一部分。
“尔！”
最后一滴水也消失了。
除了被卫云亭提前保护起来的，意识海里什么都不剩。
空荡、洁净。白茫茫一片，像三尺积雪覆盖的大地。
“来！”监察尹的手指向卫云亭。
卫云亭费力掀开眼皮，好疼，好空......
销毁意识时千万根钢针穿刺的疼痛犹在，卫云亭很迷茫，记不起来为什么这么疼。身体里仿佛多了个很大很大的洞。
监察尹的声音从洞里径直穿过。
“尔！还不上前来！”
房间内的监察尹和预备监察齐齐看向卫云亭，有实质般，如同上百根尖刺插来。
原来是说我。
冷汗从额角滑到眼睛里，激得眼眶发酸。卫云亭抓住裹在腿上的衣物，带起双腿，踉踉跄跄地向前走。
监察尹的手盖上来，形成阴影。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钻进卫云亭的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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