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丽的三花小猫最先靠在楼梯顶层,以为主人去而复返,看见陌生访客,身体一耸,躲得尾巴尖儿都不见了。
贺君博想起这只猫,在一个视频里,贺语宙抱了它,他回头问:“贺语宙对动物毛发过敏,你不知道?”
万子星怔在原地。贺语宙没说过,也没有表现出过敏反应,或许这是他不喜欢猫狗的原因。但他明白贺君博说这句话的意义。
——你们宣扬的喜欢,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笑话,连对方的禁忌都记不住,轻如飘絮。正如孩童努力证明可以在广阔世界里独当一面,大人的手指轻轻弹动,他就跌倒匍匐,曾经顶天立地的幻象只存在于虚无中。
常威率先套了件咸菜绿的polo衫下楼,衣服上有搬运水果的色渍,脸没来得及洗,头发乱炸,用粗短的手指捋了捋,不敢让人多等。
万子星看到挺拔优雅的贺君博和舅舅之间的对比,莫名地为舅舅难过,电光石火间,他闪念想到:二十年后,贺语宙跟他可能也是如此对比。
他只想了一下,就迅速把念头按灭,他不愿意看那种结局,所以不愿延伸地想下去。
“您有何贵干?”常威睡眼惺忪,看贺君博来者不善,语气紧巴巴的。
贺君博冷哂,偏头点了下万子星,“我想问问,你们家是怎么教孩子的?他仗着年轻、盘靓条顺,勾搭男生谈恋爱,还屡次带人到你们家来。你们这个……家?”贺君博上下看了看,藐视之意不通过言语也表现得足够,“你们家缺钱到卖孩子吗?”
常威不擅口舌,憋得面红耳赤;着急反驳,以至于语无伦次,“您说的什么话,我们怎么会卖孩子?您是谁?您找谁?”
“我是贺语宙的父亲,找万子星的家长,你是他舅舅?”
“对对,我是。”
贺君博驰骋商场,对手都是走一步算五步的英才,他也习惯了勾心斗角。遇到笨嘴拙舌的水果店老板,对方装傻中又像真傻,令他满心都是鄙夷。
“我出律师团帮你们打官司,你们就这么回报我?让他勾引我儿子,亲嘴,陪睡!”
轰隆!
万子星仿佛被高速行驶的车头猛撞,踉跄退后两步,嗫嚅道:“不是。”
轰隆!
常威脑中残留着大爆炸的灰烬,毒烟滚滚,他在混乱中努力看清万子星,“这不可能?”他断然否认的音调最后发生了变化,因为他看到外甥面薄如纸,身体失去重心一样摇晃,他心想,难道是真的?
沈媛扒住楼梯扶手,撑着身体,她担忧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还是以超出她想象与承受能力的形式发生的。她原以为常青无法接受,没想到萧墙竟从贺语宙家先烧起来。
贺君博机敏地认出沈媛的反应,抬手高高指着说道:“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有人知情!”
从黑黢黢的楼梯上又探出一张白皙惨淡的脸,朦胧的神色显示她还没从冲突与变化中缓过神来,万子星一看到她就羞愧地低头,不敢直视。
自己喜欢男生还是女生都没有错,但万子星知道违背母亲肯定是不对的,他害怕那个人脆弱崩溃的哭泣。
常青听了许久,没有辩驳,这时怔怔望着沈媛问:“你知道?”
沈媛开不了口,目光牵引到万子星身上,又求助似的定在丈夫身上。
“星星,有没有这回事?如果你说没有,妈妈无条件相信你。”常青踏下楼梯,木制楼梯“吱呀吱呀”的叫声如缓慢的凌迟,刀刀割开万子星的心瓣。常青走到他面前,他退无可退了。
“我是喜欢贺语宙,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万子星不敢面对常青,看了眼舅舅和贺君博。
没等贺君博说话,常青一掌从儿子头上掼下来,闷响都响得吓人。
沈媛失声叫道:“啊!”
万子星两耳嗡嗡作响,疼得护住头。常青还要打第二下,常威赶紧把孩子掩到身后,拦着她,“我们先听听贺先生的想法,把事情解决了。”
常青双眼血丝淋漓,愤怒与悲伤充斥胸膛,让她血压飙升,脸红得不正常,她指着儿子对哥哥喊:“他不是我儿子!变态!恶心!他比他爸爸还可恶!人渣!都是人渣!”
常青越说越疯狂,抄起空置的包装纸盒徒手撕碎,把碎纸板扔向万子星,常威用自己的身躯挡着外甥,碎纸板刮擦着皮肉打下来。
贺君博先是眉头一皱,嫌弃地退了几步。楼上的沈媛已经吓瘫了,突然坚强起来,不能坐视不理,她磕磕绊绊地冲下来,从后面抱住常青,“小姑,小姑,你先冷静!你先冷静!”
人生对她的种种捉弄,逼迫她改变自己的模样,可她反复试验、投炉重塑、重拾希望,验证的却是一次次虚伪欺骗。丈夫不能相信,情人不能相信,儿子也不能相信!
她付出一切,忠实尽责地扮演自己的角色,最后被所有人蒙在鼓里,连她的儿子都是!她到底做错什么?为什么所有人这样对她?
常青扯碎三个纸箱,碎纸飞得遍地是,吓哭了沈媛,惊呆了常威,但是没有伤害脚边的一箱草莓和一箱火龙果,她知道那也是哥哥嫂子的心血。她战斗到累极,两臂垂在体侧,声嘶力竭地大哭,眼泪抹也抹不完。
如果张珂家访,肯定认不出这是当时惊艳她的美人,丽色销蚀殆尽,就只剩憔悴的瘦骨、空洞的眼眶,眼底是无尽的哀愁。
沈媛趁常青疲惫,央哄她回屋休息,但常青不肯。
太阳没升起来,客厅很暗,煞白的顶灯照亮四个大人的脸,万子星站在一边,四肢上仿佛有个十字架,等待审判而死。
贺君博往桌上扔了一个u盘,抱臂正襟危坐,“里面是他们俩的亲密视频,后续我还要清理源头,你们家肯定做不了,我来做。我儿子的未来不能被这件事毁了!”
常青神态游离,不知听没听进去。
常威替她应道:“是是。”他擦了擦汗。
“我要求你们举家搬走,万子星转学去外地,不再出现,也不能再联络我儿子!”
常威听到此再也坐不住,沈媛也大惊失色地看向丈夫,常威说:“我们普通人家,哪有能力说搬就搬,水果店在这开了十几年,拥有一批老主顾,到了别的城市,我们还不知能不能干这个。”
沈媛也开口解释:“买卖房子不是小事,我家还供着一个大学生,让我们搬迁简直天方夜谭啊。再说,这件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常威连忙冲她挤眉,示意她别说不恰当的话。
贺君博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手搭在桌面敲了敲,眼底冷酷,“看来我是救了条忘恩负义的蛇,你们安心等法院传票,我的律师团掌握常青违法犯罪的所有资料,我会连本带利起诉。”
常威连忙拦住他说:“有话好好说,我们不是不配合……老婆,你去给客人沏壶茶。”
沈媛悻悻起身,听到贺君博好整以暇地说:“不必,我喝不惯超市的劣质茶。言归正题,你们不搬走怎么解决?”
常威沉着脸,语气却像在开导贺君博,“小孩子嘛,难免犯错,怪我教育的不好。小贺是好孩子,我们大家都喜欢他,我觉得这事还要听听孩子们怎么说,我们子星也是很好的孩子,我想其中也许有误会?”
贺君博怒极反笑,“好孩子?好孩子会勾着我儿子卿卿我我?他们私下里还不知有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万子星亲口承认的,还有误会?”他越说越气愤。
常威在下面搓手,问题尖锐,贺君博又不依不饶,他老实巴交一辈子,沉思良久也接不上话。
常青幽幽地注视着贺君博,后者触及那种眼神凉了一刹,“贺先生,我不包庇我儿子,但你怎么确定是我儿子勾引了小贺?”
贺君博从怀里掏出一份对账单,把万子星叫过来,“这里有几样东西,不是我儿子用的,是他给你买的吧?”
“光是礼物,你花了他至少一万块,我倒不在乎,但你给他花过同样的钱吗?”贺君博的眼神轮流射穿每个人,“你跟他图的是什么,我们心知肚明!”
贺君博睨向常青,以叹服的讽刺口吻说:“还有我的律师团,每年上百万的咨询费,免费给你们家打官司,这都是您儿子卖身挣来的!”
常青和万子星眼中俱是一疼。尤其是万子星,仿佛自己被剥光绑在火刑架上,烧死前先将他抛弃廉耻的行为宣扬出来供大家指指点点、批判取乐。
常青用力闭上眼,两行泪源源不断地流下,再看向儿子时又变成温柔抱歉的母亲,“为了妈妈,你才做这种事?”
万子星摇头,“不是,不是。”
“我跟贺语宙在一起不是为这个,而且我那时并不能预料,他用家里的律师帮我们打官司。”
常青以精气耗尽的淡然说:“如果你说是,妈妈就原谅你,妈妈再去坐牢也没关系。”
万子星咬得嘴唇没了血色,还是摇头。
贺君博接道:“那就纯是为了赚零花钱。”
“不是!”万子星断然反驳,“我跟贺语宙在一起很快乐,他跟我也……”
贺君博截断他的话,嗤嘲:“包养的快乐吗?”
万子星震惊得说不出话,他试图解释和贺语宙走到一起的原因,但没人关心,没人相信。贺君博更是从一开始就认定他卖身求荣,无耻之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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