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奶奶给我的铜钱，准确的说，是留给我的铜钱。”林悦取下红绳和铜钱，递给秦擎。
“我...”秦擎的嘴唇轻轻抿了一下，那些准备好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圈，又咽了回去——他见过太多骗子，却第一次害怕自己的较真会伤到人。
林悦见他不接，有些疑惑。
“怎么？”她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轻轻敲击铜钱边缘，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刑侦系高材生......突然将铜钱往他面前一递，“是怕摸到指纹？”
铜钱在她掌心微微颤动，缺角处的螺旋纹在晨光中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秦擎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秦擎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铜钱，冰凉的金属让他微微一怔。林悦的手很稳，掌心纹路里还沾着一点铜锈，像是时光留下的印记。
"奶奶其实走得很安详，"她语气平静，目光却柔和下来，"九十三岁，睡梦中离开的。“铜钱在她掌心翻了个面，露出另一面的刻痕，”她说这只是换个地方等我。"
秦擎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作为刑侦专业的学生，他见过太多用"往生极乐"来安慰家属的场面，但眼前这个女孩说起生死时，眼里竟真带着几分笃定的光亮。
“你不信这些，对吧？”林悦突然笑了，将铜钱塞进他手里，“奶奶说过，像你这样的人最可怜。”她故意拖长声调，“连做梦都要讲证据。”
“证据很重要。”他抬起头，目光清明，“就像这道刻痕，倾斜37度，深度0.3毫米，是典型的明代仿古作伪手法。”手指一转，铜钱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斑，“但我不否认，有些事科学还解释不了。”
林悦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一盏小灯。
“比如？”
“比如......"秦擎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表的边缘，“比如我没想到我们真的还能见到面。”
实验室的灯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柔和，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林悦注意到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涌动的情绪。
“市集结束的第二天，”他继续道，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纠结了一个晚上，都没注意到天亮了，思绪带着我的身体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东门。”
手指轻轻敲击着实验台面，节奏缓慢而克制，“我以为，真的没机会了。”
他的声音低得像是落在风里的微尘，却让林悦心头一颤。
她没抬头，只是垂着眼，看着他指尖在实验台面上敲出的节奏，一如既往的冷静克制，却隐约透出某种犹疑与试探。
空气静得过分，像是某种临界前的停滞。
良久，林悦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她特有的咬字：“……你这个光谱数据，是从哪儿弄的？”
秦擎眨了下眼，凑过去扫了一眼屏幕，声音慢慢地，“你之前不是在论文附件里提过一组？我照那个格式重新跑了数值，做了些处理……”
林悦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在键盘上划动几下，调出了文件属性。她看了一眼，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近乎嘲讽的笑，“你这个，是我去年跑的测试版。那批数据早就废了。后来我们换过整套实验体系了。”
她抬起头，眼神沉静，声音却几不可闻，“这组，从来没上传过外网。”
秦擎的手停住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林悦笑了一下，语气淡得像在聊天，“就是想让我看到？”
他没说话，只是垂着眼，唇角扬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你知道我会看穿它。”
“我知道。”他终于出声，语调低哑得像沉在水底的石头，不动声色，却在一点点滑落。
林悦靠回椅背，轻轻眨了下眼，像是被什么触到了，却没表现出来，“那我现在，是在帮你‘掩盖犯罪’？”
“嗯。”他点头，像是在认真回答一场模拟审讯，“也算……你欠我的。”
她一时怔住，随即笑了出来，带着一点疲惫，也有一点认命般的温柔：“你总是这样，做得滴水不漏，却又留一个破绽......专门等我来发现。”
她站起身，拉了拉外套袖口，“算了，我教你怎么伪造一份‘实验失败’的报告，省得你下次又露馅。”
他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她走到电脑前，一行行地调数据，像在处理某个普通的夜间任务，又像在一点点替他抹平不该暴露的心思。
“你这个变量设置得太精了，像教授改过的，太假。”
“报告里记得故意打两个错别字，周教授一眼就看得出是不是你写的。”
她讲得越来越慢，像是已经分不清是在教他，还是在对自己碎碎念。眼睛有些酸，喉咙也干。
“……图表别用现在实验室的插件，用旧版的，系统字体。”
最后这句话落下时，她停顿了一下，像是终于没力气再继续了。
她靠着椅背，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低下头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
其实她很困了。
连续熬夜几天，加上今晚又被他弄得情绪反复，她一开始是靠着咬牙和意志力在撑。只是没想到，秦擎竟然会沉默地站在她身后，没打断、也没反驳。
空气太静，灯光又暖，不知不觉就模糊了时间的感知。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男生仍旧沉默，眉眼安静，甚至没有催她。
林悦忽然产生一种错觉——他似乎并不想她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氛围影响了，林悦有些脱力地趴在桌上，原本只是想闭下眼休息一下，结果几分钟后意识便渐渐沉了下去。
她没真正睡熟，只是陷入一种神经松懈后的微浅睡眠。可在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候，那层本该绷紧的防线，被无声无息地撤下了。
她趴在桌上没再动，肩膀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秦擎原本以为她只是闭眼歇一会儿，却迟迟没有抬起头来。直到他听见那呼吸变得绵长又安稳，才意识到的是，她真的，睡着了。
他一下子站得笔直了些，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定住了动作。
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什么翻了出来，但他自己都不太确定那是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又立刻收回视线，像是被烫了一下。
理智告诉他，这不该发生。她不该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近乎毫无防备的样子。
他们不是那种关系。甚至——她是不是今晚也太累了才没多想？
可尽管如此，他的心脏仍像是漏跳了一拍。
她的发丝垂在文件上，眉眼睡得极静，眼尾还微微发红。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记住了她很多细节，睫毛的弧度、嘴唇的线条、指尖打字时的节奏。
他有些慌了，却又舍不得挪开眼。
他说服自己，却控制不住去看她第二眼，第三眼。
她眉心微微蹙着，像梦里还有什么没解开的事情。眼尾微红，嘴唇干燥，却依旧漂亮。
秦擎从小就是个极度自律的人。情绪、判断、逻辑，一切都必须在控制之下。可今晚，有那么几秒钟，他意识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叫醒她吗？
可她终于放松下来，他不想打扰。
那就坐着等她醒？
可他又怕她醒来时，发现自己一直站在旁边，会觉得太唐突、太……不妥。
他伸手去拉她肩上的毛衣，又慢慢收回来，最后只好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地盖在她身上。
动作轻得像做贼。
指尖在她肩侧那缕碎发前停了一下。他犹豫了半秒——那种犹豫带着近乎本能的克制与某种懦弱，最终只是轻轻收回。
他的喉咙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只好低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某种压抑得太久的真话：
“……这次，你还是回头看我了。”
灯光落在她脸上，安静得像一场幻觉。
秦擎忽然觉得，这一夜太长了，长到他所有隐藏得好好的东西，都被拉了出来。
林悦是在一阵模糊的声音中醒来的，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世界还有些不真实。头脑里还残留着梦的碎片，眼皮沉重得像盖了一层厚厚的棉絮。她想动，却发现肩膀被一件柔软的布料覆盖，微凉而温暖。
她缓缓转过头，发现自己靠在实验室的办公椅上，旁边的灯光柔和，电脑屏幕仍亮着。稍远处，秦擎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背影笔直，目光淡淡地注视着桌面上的文件。两人之间保持着明显的距离，既不像陌生人，也未到亲密的地步。
林悦心头一阵莫名的慌乱，她本能地想起刚才自己怎么能睡着的。
她不是那种轻易在人前放松的人，尤其是在这个和自己不算熟悉的男生面前。人们常说，人容易在“安全感”足够的地方卸下防备，林悦很清楚，那种安全感不是轻易给予的。
她试图理清头绪，才发现手边的电脑桌上多了一份打印好的报告。她微微皱眉，伸手摸了摸那张纸，熟悉而又陌生的字迹里带着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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