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岩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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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涨的海水已经淹没了大半个沙滩，漫到了礁石的边缘。

兰堂蜷缩在礁石下，半个身体都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湿漉漉的黑发紧贴在脸上。他颤抖的睫毛上满是水珠，半睁半闭的眼睛只看得见一片模糊的影子……似有金色的衣摆从他眼前飘过，玄黑色点缀金色回纹的皮鞋静静踩入海水里。

“喂，醒醒啊……”派蒙凑过去伸手乱晃，眼睁睁看着趴在沙窝里的瘦弱黑发男人就这么一点一点虚弱地闭上眼：

“啊……还有气。”纵然是无情无泪的系统，这一刻也不禁飞起来拍了拍小胸脯。

“钟离钟离，你在看什么——咦咦咦，是咒灵！”

……

海的对面有咒灵。

有那——么一大只正偷偷往后溜走的“章鱼”，整个圆鼓鼓地泡在近海的海水里蠕动着只剩小半的触角，光秃秃生着怪异鱼鳍的头上蹲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肉球球。

那支零破碎的“肉球球”正中间正从缝隙里艰难地挤出两只眼珠子，在拼命向着四周重新生长“四肢”。

真人：【……】

陀艮：【……】

“唔……”

钟离站在派蒙身前，慢慢抬头看向前方：“……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海风带来海产的腥气，海水里蠕动着黏糊糊的物体——

金棕色绣有龙纹的长摆在风中飘荡，其下半掩被玄黑色点缀金菱的绸缎所包裹的长腿，不紧不慢地向着海水中迈步，俊秀的黑发男子耳坠处丝绦轻摇，眼尾绯红的凤眸微微眯起。

钟离活动着带着黑色手套的十指，眼神蓦然凌厉！

真人：【！】

陀艮：【！】

也就在那一刹那的时间，人在岸边的金棕色礼服男子突兀地化为一道金色的光芒。

派蒙：“哇——”

声音未落，大地自深处突生震颤；宛如点点荧光的岩元素，自砂砾之间以极快的速度悬浮而起，化为道道金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形成一排排介于虚实之间的、全数由岩元素所凝聚而成的金色的“枪”。

有锐利到近乎刺目的金色光芒自空中一闪而过，从岩枪凝聚，到形如章鱼的咒灵发出惨烈的哀嚎，时间大约过去了一秒。

……钟离的身形自金光重新凝聚，在风中显形。

一柱岩脊由海水里向上抬起，已是位于离岸百米开外，金棕色礼服俊秀男子在四方形岩柱上轻轻落足，右手虚握有一杆以菱形为饰玄金交错的长兵器，那锋利形如菱形的利刃轻薄近乎透明，反射着阳光的虚白。

陀艮上半截庞大躯体赫然被拦腰斩断，连同顶上巴掌大的真人一起“呜”地飞了出去，【啊哈哈……陀艮，看这天空，好蓝……】

轰然一声，受疼痛刺激，“咒灵”下半身拼命翻滚起海水——巨大的水花遮天蔽日，激烈的声响盖住了派蒙远远传来的惊呼声。

玉璋护盾。

一圈朦胧金光在海水中若隐若现，但见立于岩柱之上的金棕色礼服男子黑发在肩头飞扬，却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就连衣摆也不曾被海水打湿。他头也不抬，骤然化去了手持的“贯虹之槊”，缓缓上抬的另一手五指虚握——

“啸”

漫天岩枪形如金色的岩石之雨，呼啸着掀起了比之海浪更为可怖的风。

朝向海水里猛扎而下，带动着远在岸边也能感受到逼人锐利的气浪——“岩雨”的笼罩范围极为广泛，甚至包括了尚在空中还没能落入海里的咒灵另外半截身躯。

顷刻间风浪平息，只有无数连缀成片的利刃刺入海底岩层的“夺夺”沉闷声——当机立断，巴掌大长着四肢和眼睛的肉球“真人”尖叫一声，一个扎猛子再度企图跳海逃生。

【呜……呜呜……】

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陀艮庞大的身躯顷刻间摧毁于岩枪之下，四分五裂的咒灵融入刺眼的金芒中，化为“灰烬”，散入翻腾着白沫的海水里。

岩枪重新凝聚成黑色的岩石，纵横交错如同狰狞的利齿，一转眼已是代替了原本的“漩涡”，在海水里形成好大一片新的礁石，镇压着咒灵残存的咒力。

“……异世界的‘孤云阁’！”远远地再度传来了岸上派蒙兴奋的声音，黑发男子微微侧目——虽然有些相似，但是还不至于。陆地厚度不够，他尚且无法做出太过于“剧烈”的举动。

钟离微微低头，那双略显微红的狭长凤眸再度眯起，眼神越发锐利。

他的目光紧紧盯向海水中一线游动的痕迹，向上抬起的五指缓缓并拢，自黑色手套上方竟然有莹绿色的光芒凝聚成型，色泽与形状像极了以玉做成的“飞鸟”。“嗯……？”但是他的动作却忽然一顿，莹绿光芒随之有溃散的迹象，接连使用大范围的仙术，仅仅只是投影，未免有些耗能不足。

“唔……还是太过于勉强了……”玉石飞鸟重新在风中散做绿色的荧光，点点滴滴落入海水……

……

海平面以下。

将新生的“双腿”融合成鱼尾形状，拼命地含着一口气往前游的真人完全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咒灵“肉球”前段裂开的巨口中，还不忘叼着另一只拳头大小，像是被鱼鳞包裹跳动心脏般的肉块……那是，尚存一线生机的陀艮，需要重新孕育的“咒胎”。

【啊哈哈……哈……哈……这处海域，以后再也不来了吧……】

【……呜……】

……

呜咽的海风，渐渐重回轻柔的模样。

海水退去，重新现出沙滩。

除了由岩枪凝聚成的“礁石”之外，居然还有一处成型不久的“乱石堆”，看着像是由乱七八糟堆砌的岩脊聚集形成的一处四方形平台，上面横七竖八交叠十几号人，看着正是之前被拖进海里的渔民。

一圈颜色已经很淡了的“玉璋护盾”正从这处平台上化为点点光芒散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施加之上的。

海水冲刷着暗金色的四方石柱，岩脊一根一根出现又消失，形成一道通向沙滩的阶梯，托着金棕色礼服黑发男子那不紧不慢向前行走的脚步。

钟离路过了那处平台，脚步稍微停顿片刻，“……你的同伴安然无恙，可能需要回去休养一段时间。”

破开外围领域时使用的岩元素共鸣强度太过剧烈，身处其中的人类难免会受一些内伤，但是不要紧，人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