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半月,藤萝坞中难得热闹了起来。
小碗每日寅时便守在竹檐下,青白晨光里翘首盼着那位会变戏法的仙子姐姐给她带来新的典籍。
之前那些,她早已背下来了。
小盆劈完当月的柴薪,总要去帮其他杂役挑水运货。待忙完活计,便摘片新嫩的芭蕉叶挨着小碗坐下。
两个小小身影映着朝霞,看金乌从东山慢慢爬上来。
燕决明白日里总不见踪影,天南地北地寻些奇花异草。有时带回来几株沾着露水的灵药,有时袖中藏着几粒谁也叫不上名的种子。
暮色四合时,才见他踏着满坞药香归来,衣袂间总挟着些山野清气。
南星每日踏着虹桥薄雾,循着那条熟悉的山径往药斋去。
偶尔突然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她也不着急,随手掐起一道避水咒。指尖凝起一点灵力光晕,在昏暗的黎明时刻为她映出脚下的路。
转过紫藤缠绕的山门,太湖畔那株百年银杏便映入眼帘。
若她此时抬眸,定能瞧见那个日日锦衣华饰,从不肯换上天外天统一门服的张扬少年。
雨丝穿过叶隙沾湿他的衣袍,墨发间缀着晶莹水珠,难得显出几分狼狈相。
南星唇边浮起浅笑,谢澄从银杏树上纵身跃下,掀起满地金黄。
“我发现修咒道是最实用的,帮我也掐个诀呗。”
“你是不是又突破了?”
“呵,真是恭喜啊,天才。”
“不过,以后我会一直比你强的。”
谢澄总会这么说,如今的南星已经不会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她一言不发,就静静听着。
只是在心底想:以后,会是多远以后呢。
等从藤萝坞回来,日头已缓缓坠到另一边。
“我们找个时间打一架。”南星对着谢澄如是说。
二人为这突如其来的约架停下脚步,谢澄只是摇头:“我不想对你动手。”
南星瞥他一眼道:“你那日不是还说,你是最合适的练剑人选吗。”
谢澄语塞:“练剑和斗法是两码事。”
南星如今堪堪踏入锻体五重境,而谢澄已在八重境滞留多时,始终寻不到破境契机。
二人之间还差得有些远,况且长生剑就算是“神明之下最强剑”,也未必能敌过真正的神剑纯钧。
前世坊间留名的神剑剑主不过几十余人,她与谢澄是唯二年纪轻轻便得神剑认主的。
若真枪实战地比试,她未必会输给谢澄,谁知道这小子有老天给他开后门,手握两柄神剑就算了,偏偏得到轩辕剑认主。
那可是曾经斩杀蚩尤的上古第一神剑,开万剑之先河,有破除万法的神威。
自己输得不丢人,他也赢得不算光彩。
谢澄在剑道上的领悟天赋惊人,他剑风纯正,一招一式皆显名门气象。
南星基础太差,则更侧重技巧,经常剑走偏锋出奇制胜,惊得皇甫肃长吁短叹道:“剑照人心,你这般离经叛道的路数,当心走火入魔!”
他的剑意在“纯”,她的剑意在“奇”。
南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二人谁更胜一筹。
偏生谢澄这个榆木疙瘩,死活不肯接招。
南星足尖轻点,身形如燕回旋,一记凌厉的劈腿直取谢澄天灵。见他侧身闪避,当即屈膝变招,足底携风雷之势直击心口要穴。
这已是二人第二番较量。
昔日黄泉鬼市上一搏,谢澄便领教过南星最爱使的“声东击西”,故而此刻早有防备。
他双腕交叠成桥,稳稳架住南星左腿,企图让她收势。
谁料南星越战越勇,竟是单手撑地而起,腰肢如柳折转,右手已解下长生剑,径直刺向谢澄。
南星轻喝道:“拔剑。”
长生剑薄如叶片的剑锋几乎要贴住谢澄的咽喉,他未曾后退一步,只是冲着南星笑道:“别闹了,今日膳堂有你喜欢的胡炮肉,去晚就被他们吃光了。”
太近了。
剑离他的咽喉太近了。
南星从驭妖司一路厮杀出来,杀过妖,也杀过人。
所以最清楚这个距离意味着什么,只要她现在出手,谢澄必死无疑。
尤其是此刻谢澄全然不设防的姿态,只要她轻轻一推,这个前世她最大的敌手就会彻底消失。
以她的手段,自有把握做得天衣无缝,不被查出来。
杀了谢澄,那场七年后屡屡出现在她噩梦中的杀戮浩劫,兴许将不复存在。那个搅动三界风云的谢氏家主,将永远止步于此。
长生剑上溢泛出流萤点点,南星眼底晦暗难辨,喉头滚动。
谢澄只当她嘴馋咽口水,又补充道:“焦香辛辣,刚烤完泛着大油香,被盐豉腌得黄亮……”
最后,南星收回长生剑,叹了口气道:“走吧。”
流萤逐渐消散,谢澄忽然伸手去捉空中残存的灵光,掌心却只余晚风微凉。
二人并肩走在虹桥上,谢澄笑道:“南星,你戌时来钓雪亭找我好吗,有个小玩意给你。”
南星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隔着几分距离。
一路无话。
日暮时分,未央殿中只剩铁锅啄食灵粟的声音。
南星伏在桌上奋笔疾书,袖口处还沾上不小心泼洒出来的朱砂和墨汁。
画符原是件极耗心神的活计。
其实以南星的本事,已能不借助黄符使出咒律,但这不是一个十七岁的新弟子该有的实力。
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人前她还得多这么一道工序。
也罢,黄符可以赠予他人,也不算无用功。虽说辛苦,亦可备不时之需。
待灵力将要耗尽,她搁下狼毫,揉着发酸的手腕,忽见案头符箓已堆作小山。每次使用时她总大手大脚,画起来才知道珍惜。
松活酸痛的手腕,南星望着眼前满满当当的几沓成品符咒,她唇角微扬,像只囤满松果的雪貂,将符咒仔细收入乾坤袋中。
细碎的沙沙声里,连指尖都透着欢喜。
“铛铛铛——”
问仙岛上的自鸣钟连响七下,已然是一更天了。
想起和谢澄的约定,南星叹了口气,还是和衣起身。
南星指尖在长生剑鞘上徘徊再三,想起白天自己骤起杀心,差点抑制不住。她有些后怕,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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