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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心动(三)

小说:

折娶弱腰

作者:

再枯荣

分类:

穿越架空

《折娶弱腰》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倏闻有人敲院门,梦迢抽神出来,使彩衣去应门。原来是孟玉派了车马来接,这便吹了灯,领着彩衣归家团圆。

赶上家中将将来客,是盐运司的章弥章大人。这章弥五十上下,佝偻着背,干瘦如材的模样。从前因与孟玉有些盐税上的不清楚,一向是梅卿梳拢着他。如今孟玉要出私盐,更是与之亲近几分。

虽是中秋,奈何章弥在家与妻妾闲坐不住,想起下晌梅卿打发小的问候,便借故夜游,走到孟家来。梦迢一进屋,就见老太太、梅卿、孟玉并章弥点了十几盏明灯,对着窗外皓月开了牌局。

老太太咂烟袋锅子,砸得满室浓烟,梦迢一行扇着手,一行走到孟玉身后,向章弥浅浅福了个身,“我前两日叫送去孝敬大人那两个丫头,大人瞧着如何呀?可合不合您老的心意?”

章弥留着三尺须,握着几张牌扭头窥下梅卿的面色,见她有几分冷脸,忙拆了一副对子去喂她,“四饼。”

旋即掠着须对梦迢笑,“不过是为着生养,有什么合不合意的,太太取笑。进了门,开了脸,就搁下了。我不比你们孟大人,老骨头了,没这些风花雪月的雅致。”

言讫盯着梅卿吭吭笑两声,梅卿正摸牌,回了他个甜甜的笑,他美滋滋收了眼。哪里得见,梅卿扭过脸便翻了个眼皮。

梦迢暗笑不迭,朝梅卿挑挑下颌,胳膊肘搭在孟玉肩上玩笑,“怕什么,我们梅卿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人,您喜欢,她还打心眼里替您老高兴呢。”

几人说笑着,不觉牌过了几回,已至三更。那章弥走到窗户前,仰头把西偏的月亮望一眼,剪着胳膊踱了两步,“瞧,几圈牌一摸,就这样暗了。此时回去,必定又闹得家中不安宁。”

话如此说,脚慢吞吞踱到门前喊小厮:“旺福、旺福!……”

喊两声不喊了。孟玉便踅到跟前拱手,“想来是在哪里吃醉了。这样大夜,我看大人也不必家中去了,就在我们这东园外头收拾间屋子住下,明日起身再归家不迟。这会回去,恐扰了家人歇息。”

半丈之外,正是梅卿亭亭的背影,还在牌桌上闲坐着,几个笋指翻着牌,头也不回,半低粉颈,虚笼笼的乌髻撑在上头,不语自风流。

章弥色.心早起,就等着人留客,哪有不应的?便笑,“也好也好,明日我在你这里起身,正好要同你商议矿上出盐的事情。”

不一时打发丫头收拾屋子,请章弥去歇了。老太太屋里几个丫头收拾牌桌,几人挪到罩屏内吃桂花糖粥。梅卿刻意将汤匙搅得慢条条的,小口小口地抿。

老太太瞧出来了,她是借故捱延,索性就叮咣将汤匙丢在碗里,乜起懒洋洋的眼,“吃就赶紧吃,不吃就过去,章弥还在屋里等着呢。”

话一出口,孟玉晓得娘仨又要吵起来,忙起身握梦迢的肩,“我先回西园睡了,你吃完也早些回来睡。”

刚抬靴,梅卿便哼笑一声,“姐夫躲什么呀?”

“我躲什么?”孟玉回首倚在罩屏上笑,“你们母女三个说话,我一个男人在这里坐着算什么?”

梅卿心里有气,把老太太与梦迢睃过,想骂她们,又不敢,只好逮着孟玉讥讽,“我们说什么,姐夫有什么不能听的?转来转去,不就是同男人打交道的事情。咱们这一家子,娘要充个老鸨子,姐夫就是当仁不让的龟公,有什么龌龊事是不能摊开来说的?”

一席话说得三人面色皆变了变。孟玉瞧不上她这别别扭扭的性情,又不好与个女人相争。

倒是梦迢站起来,欹在另一边罩屏内,抱着手笑,“照你这个说法,娘是老鸨子,你姐夫是龟公,我就是花名册上头一号的娼。独你清白,你是迫不得已被我们逼良为娼……真是笑掉人的大牙,自你进了这家门,门就未关过,你大可以清清白白出去,怎的又不走?谁栓了你的脚,还是捆着你呢?”

正说中梅卿的心事。她一向心不甘情不愿地干着坑蒙拐骗的勾当,又心不甘情不愿脱身。

早年走出去,势必又要成为食不果腹的叫花子。耽误这几年,丢了清白,眼下想拣起来,一摸身上,只得两袖衣锦,披成了一身富丽皮,脱是脱不下来了。

唯有寄希望于柳朝如。如是想,她避过梦迢讥锋,因问孟玉,“姐夫,柳大人那头,他母亲几时能回信?”

“济南到南京,南京到济南,少说近一月光景。”孟玉丢罢一句,拔腿出去。

下剩娘仨,老太太在炕桌上敲敲烟袋,满脸的不耐烦,“嫁人的事还说不准,你这会先去把那姓章的对付好了,事情顺了,也有你的一份功,你姐夫该分你的银子,一个子不少你的。就是你真嫁了人,也要吃饭过日子,指望柳朝如那穷官,你能过得什么好?”

梅卿只得敛尽心里的气,吃了半碗粥往章弥屋里去。屋里又剩得母女二人。因上回梦迢问起她爹的事,老太太语气不大好,娘俩一连几日不讲话,眼下也有些尴尬。

梦迢要辞去睡觉,却蓦地被老太太喊到榻上坐,歪正身子,调侃地笑着,“梅卿待我仇人似的,未必你也要拿我当个仇人?母女没有隔夜仇,我不过说话重些,你也跟我使起脾气来。”

这就算示好求和了。梦迢手边除了富贵,只得这个不似家的家,不够亲密的几位亲人。因此连成日唇枪舌战的梅卿,她也是有些珍惜的,何况亲娘?

她在心里原谅了老太太,低低咕哝一声,“我往后再不问爹的事了。娘歇着吧,我去了。”

老太太点点头,指端碾着烟袋底下坠的穗儿,低着脸,浓浓卷卷的睫毛将她眼底的心事掩得密不透风。

梦迢望她一眼,打着灯笼出去。在廊下撞见这屋里的丫头也打着灯笼,引着个年轻相公过来。

那相公梦迢认得,是个贫寒秀才,生得副好相貌,她娘新做的姘头。迎面见着梦迢,秀才作了个揖,“太太。”

梦迢点头回应,走几步回首,人已钻到屋里去了。窗户上头嵌着两个影,脑袋凑着脑袋,郎情妾意地说话,像对亲密夫妻。

也只是像而已。梦迢牵动唇角笑了笑,迤行回屋。屋里还亮着灯,榻上歪着看书的,也不过一位真真假假的丈夫。

孟玉有个怪相,素日除了公文,从不当着人面看书,也不爱附庸风雅,唯独睡前,梦迢时常看见他卷本书在手上。

今番她想起来问:“白天大好的天光你不看,这会灯昏昏的,你偏要看书,眼睛也看坏了。”

乍闻动静,孟玉歪起来,下榻又点两盏,搁在妆台供她卸妆使用,“白天静不下心来。”他回首自嘲地笑笑,“况且一个靠贪赃贿官发达的人,大白天捧着些圣学道理看,你不觉得十分装模作样么?”

梦迢懂得他的自厌,就像她偶时照镜子,也厌恶镜里的自己。她闭口不问了,坐在妆台解钗环。

孟玉就站在她身后,望着镜里的她。有些话不该细问,但他忍不住问:“大过节的,又累得你两头跑。董墨请你去,单是赏赏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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