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陶氏!
疾奔到水前,山洪依然汹涌,陶三春不敢靠近。
恰离水一人远,有棵粗山树,她先抱紧树干,再两手探过树用力,将树枝颤颤推向李陶氏。
李陶氏在洪水中惊险浮沉,见树枝伸来,忙猛力前扑,牢牢一把攥住树枝,狠劲地往自己扯拽。
“往回走,别拽啊!”陶三春哑声大喊,幸亏她抱紧了树,不然绝对会被拖进洪水去!
李陶氏却是看也不看她,一手握牢树枝,稳住了身形,竟弯腰去水里摸索。
这个人是真的不想要命了吗!
陶三春气得想松手。
这几天她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能硬撑至此,已是费尽了全部气力。
“再不上来,我就松手!”她恼火地大吼。
李陶氏似乎根本没听她说,只一手死拽着树枝,一手在水里继续摸索。
“我数到三!一!二!”在她坚持不住准备放手的最后一刻,李陶氏才借着树枝的拉力,艰难地从洪水脱身,踉跄扑到了山石上。
气喘吁吁地丢开树枝,陶三春双手火辣辣痛得要命,胸口发闷,眼前蹦出金星点点。
“多谢、多谢姐姐救命!”李陶氏狼狈地爬过来,手里竟攥着一只瘦弱死鸡。
“你不要命了吗?”陶三春想骂一句,却嗓子沙哑。
先回头望了望,见她的陶旦旦还乖乖地在原地站着,才放心地转回头来,瞥了一眼那死鸡,皱眉,“这死鸡不能吃。”
“不吃饿死吗?”
李陶氏咬着牙,将死鸡紧搂怀里,脸上神情莫名。
“奴不像姐姐嘴巧,能哄得军爷们赏饭吃,我再不自己想办法,我和我儿都要饿死了!”
陶三春闻言一愣,不敢置信地盯着这妇人。
这两日,那位壮汉的确又曾给过自己两个干巴巴的面饼,怜这妇人有幼子,自己几乎送了半个面饼给她。
……如今她却说得什么话?
“姐姐,姐姐,我刚刚吓坏了!绝对不是嘲笑你!我羡慕你还羡慕不来!”
李陶氏猛回神,忙急急地边哭边解释。
说谁不羡慕她能得军爷青眼,能到道观里去睡;说要不是饿得没法子,谁愿意来冒险捡吃食;说她能从军爷那里弄得吃食,自己拿命换来的这死鸡就不分给她啦……
陶三春冷冷瞅这变脸飞快翻脸无情的妇人,不想再搭理,转身踉跄着往自己儿子身边走。
她就说吧,人啊,本无情意,不能无缘无故地随便好心的,她也想和她的陶旦旦活下去啊,所以,这绝境之中,碰到怎样的人,遇到怎样的事,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妈妈,你好棒!”她儿跑着迎过来,小小声地夸她。
她摸摸孩子的脸,没有说话,只拉住这软乎乎的小手,一瘸一拐地顺着石子路往山上走。
这座石山,是方圆几十里内唯一的一座高山,山上树木很少,除了破旧道观前一片小树林,其余都是山石间生长的矮小杂树及杂草。
山上能吃的野草树皮,如今几乎已被人吃光或先下手为强地采下藏起,这石子路上随处可见被折断、被扒去树皮的树枝。
洪水三两天内没退去的痕迹,山上食不果腹,若不是恰有勇猛兵士拿着铁血军刀滞留此地避洪,说不定这里有一天会出现人吃人……她只从故事里听到的惨剧。
她不寒而栗,对这个异乡是越来越厌恶。
她的家乡啊,她的家乡啊。
“妈妈——”
她抹掉脸上泪,勉强笑着,朝儿子竖手指嘘一声,低头拉着他走到道观之前。
被困于此的灾民,有瘫在地上不断哀嚎的,有痴呆呆啃树皮的,有正生啃从洪水里抢上来死兔子的……
那位她曾分过面饼的老妇人,如今已是昏迷不醒地瘫在泥里,只余胸口微微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屋子没了,家人没了,唯一的孙女就在自己眼前眼睁睁地被害死了,这便是……生不如死罢。
王大夫曾看过这可怜老妇人,只对着她和那老道人摇了摇头。
她心中莫名悲哀,为这老妇人,为她死不瞑目的孙女,为这被滔滔洪水冲走的一切。
也为这——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从洪水里冒险捞死物充饥的可怜的、活着的人。
早死,晚死,饿死,病死。
反正到头来俱是一个死字。
已至绝境,无人肯花力气再去思考些什么,只想着还能撑过一天就是一天,能活着一天就是一天。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么?
她却不信啊!
她偏偏要和她的陶旦旦顽强地活下去,不管是身在家乡还是异乡,他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深深吸一口气,握紧她儿小手,仰首挺直肩背,从这不想死却没有一丝活气的人群中慢慢地走过,走进了这座破旧衰败的道观。
午后的道观大殿里,阳光透过没纸的窗子,照在三座天尊的神像上,衬得这三清道人更加肃穆慈悲。
只是,再悲悯的神仙,能给灾民一条生路么?
她只淡淡瞥了一眼,同正打扫大殿的老道人打声招呼,便拉着她儿转过神像,出了后门。
道观后的乱石堆里,那口铁锅依然架在老地方。
锅底烧着半干的湿柴,火光微弱,锅里的水冉冉冒着热气。
那位壮汉正蹲在锅边,手里拎着一只死鸟,垂首在仔细地去毛。
“这不能吃。”她迟疑了下,还是走过去。
“这是某从天上射下来的,不是从水里捞的。”
壮汉瞅她一眼,指指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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