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大作,暴雨席卷整座城,黑沉沉的云掩住星辰点点光芒。
雷声轰鸣,打破深夜里谢府的平静。
胡乱飞扑的层层帷幔随着合上的槛窗静了。
榻上仰面躺着个面色灰白的女人,发鬓灰白,目光呆滞。
觉察到消失的狂风,以为是侍女走进,她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紧拽帷幔坐起。
“挞,挞,挞——”
稳健的脚步声猛然让她心头一震,她已然被困在这屋中许久,时常分不清幻境和现实。
女人不死心,她瞪大眼睛朝着床榻前的屏风观望。
还是那个高大壮硕的背影。
“呜——呜——”
她发不出声,只能撕扯着床前的帷幔发泄心中的愤怒,警告慢慢靠近的那匹狼。
那人无视她的举动,不过隔着披风看了片刻,便绕出来走到床榻前。
“母亲,该喝药了。”
女人一瞧见这张脸,便如同瞧见鬼一般拼命地呐喊,可是她忘记了,七日之前,她已经被她的好儿子毒哑。
谢正羽猛然把瓷碗搁在小桌上,玉勺碰撞瓷碗发出“叮”的声音。
女人紧拽着他的衣襟摇头,满含热泪的眼里是哀求。
“你当初那样对我,还有我的母亲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终于没了耐心,一手拽着女人的下巴,另一只手随意抓起玉勺丢到地上,拿起瓷碗猛然往女人的嘴里灌。
瓷碗随着女人的挣扎掉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往事随着身体的扭曲袭来,挤开沉重得几乎要裂开的头颅。
同样是狂风骤雨。
紫宸殿前跪着个蓝衣女人,她摇摇晃晃捂着脸哭了许久终于瘫倒在地。
“娘娘!”
哭声悲切,朱红色的大门终得打开。
“陛下,娘娘晕过去了,求您救救她吧!”
粉衣侍女跪在身侧,发鬓被雨水打得凌乱不堪,她睁不开双眼,只能仰头借着那点打开的眼缝瞧站在门后的宫人。
也许是看在为他育有一子的情分,殿内的黑暗传来阴沉沉一声。
“准。”
侍女欣喜,以为此事就此作罢,一手扛着女人的手臂,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磕磕巴巴抬脚走上石阶。
当最后一只脚迈入门槛时,忽闻“咯吱”一声,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啊!”侍女吃痛伸手去摸小腹,摊开五指放在鼻尖,血腥的味道使得她禁不住作呕。
又闻“呲”的一声,背上的女人完全瘫软压倒在她身上。
侍女恐惧地四处观望,还没能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便没了气息。
殿内沉闷良久。
“开门!”
门外站这个穿金戴玉的黄裙女子,粉面含春,清澈的眼眸中掩藏不住的稚气。
许久未见人回应,她顾不得端庄仪态,抬手拍击被雨水溅湿的木门。
眼瞧雨越下越大,身旁的贴身侍女不禁将油纸伞往她的方向挪动,随后移动到她身后替她挡着随风吹来的雨。
“长公主,陛下在歇息,您不能进去!”
身后踏雨而来一个青衣小厮,他时不时注意殿内的情况,似是在为自己的失职而忧虑。
“雨大,您快回去吧。”
她可不信这套,又是抬手猛敲三下,大喊道:“皇兄,是我!”
这一次门被人打开了,探出个宫人的脑袋:“长公主,您里边请。”
长公主提起裙摆买过门槛,昏暗之中磕磕巴巴踢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脚边的余温渐渐冰冷,静待着瞳孔稍微适应这片黑暗,她借着从门缝透入的光俯视查看地上的东西。
“啊!”
将身一倒,严严实实摔在身旁侍女的身上。
“长公主!”那侍女跌跌撞撞地跪稳在地撑着她,渐渐也恢复视野,惊呼一声随即晕死过去。
长公主推开那碍事的侍女爬起来,摸着梁柱缓慢往里走。
眼前渐渐明晰,殿堂的中央点着烛灯,堂上的龙椅端坐着个身着黄袍的男子。
男子扶额依靠在身侧的小桌,微低的头是一片阴影,叫人不能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皇兄?”
长公主轻声试探,逐渐放慢脚步。
他似乎是睡着了。
长公主深吸口气,停在原地发愣,忽闻堂上的男人出了声呼唤她。
“阿梓,你来了。”
他抬起头,仰面朝天,长长地呼出口气。
“皇兄,我……”
长公主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平复心中的伤痕。
长公主驸马与嫔妃私通,这传出去叫皇家的脸面往哪放?
“呜哇!”
爆破的啼哭声划破这阵恐怖的沉默。
“孩子给我吧。”
先皇深吸了口气,茫然若失垂眸去瞧她,他的声音很平静:“你疯了?”
“我会和驸马继续成婚,至于这孩子,毕竟还是皇兄的。”
长公主低着头沉默良久,继续道:“这孩子不好再继续待在宫中。”
见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笑容,长公主又道:“唯有如此,才能不叫人觉察这件秘密,保住皇家颜面。”
她实在是放不下她爱的那位谢将军,苦恋三年,终得是她的。
堂上的人突然仰天大笑,叫她不知所措。
“皇兄……”
“朕答应你。”
他快速地打断她的话,徒然挥手,命掩在暗处的宫人处理门口的两具躺尸。
谢夫人很快因着疼痛缓过神来,她狰狞咧开嘴,抬手去扯眼前的衣摆。
枯枝般的手臂潺潺弱弱地晃荡良久,终是没能抓住。
谢正羽漠然站在原地,背手俯视着女人双手紧握着脖颈逐渐扭曲在一起。
四肢乱蹬,不到半炷香的时辰便没了气息。
翌日清晨,谢府中传来难以置信的噩耗,骠骑大将军谢保凌因病逝世,谢夫人悲痛欲绝也随之驾鹤西去。
谢府顿时哀鸿遍野,白条满布。
“死了?好端端的怎么死了?”
去年谢正羽生辰宴时还见两人满面红光,刘槿熙心中狐疑,可毕竟是亲生父母,应该不至于下狠手,她很快否定了心中升起的恐怖。
只是昨日路上突然下起大雨,使得她不便前去谢府拜访,今早又得知这样的噩耗,她更是无法问出心底的事。
难怪这几日没见他人影,许是因着父母亲生病侍奉在床前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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