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逛园子的时间比平时久了些，走得也就远了点，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前世殒命的那间院子跟前。
恰巧此时有几个打理花园的婢女路过，沐毓露唤住她们，询问这间废弃的院子曾经是做什么的。
那几名婢女停下步伐，其中一个上前回话道：“回禀王妃，那里曾经是一个花匠的住所。因他花儿种得好，所以王爷赏了他一间院子。”
沐毓露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那院子残缺的砖瓦上，“后来呢？那花匠去了哪里？这间院子又为什么废弃了？”
那婢女抿了抿唇，一副很犹豫的样子。
沐毓露沉声道：“问你什么答就是了，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
平时的沐毓露都是一副淡淡然无所谓的样子，有时候那些奴才们将编排她的话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也只是一笑了之，从来不曾动怒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疾言厉色地同府中下人说话，吓得那婢女跪在地上道：“不是奴婢有意隐瞒，实在是那花匠的下场不好，奴婢怕惊着王妃。”
沐毓露心里紧了一下，却还是装作没事人一般问她：“你直接说就是，他最后到底怎么了？”
那婢女这才道：“后来他被王爷查出是宫里派来的细作，王爷就把他活埋了，说是……说是用他的身体做肥料。”
沐毓露早上原本就没有吃什么，此刻听见那婢女如此说，恶心得一阵干呕，偏偏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来，肠胃里一阵的翻涌，嘴巴里也是无比的苦涩。
檀香见她突然这样难受，一边扶住她，一边要遣人去寻大夫，却被沐毓露一把拦住。
她借着檀香的力直起身子，冲那些跪在地上的婢女挥了挥手，“行了，你们下去吧。”
紧接着她迈步朝那荒废的院子走去。
檀香慌慌张张地想要拉住她：“王妃，这地方不吉利，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沐毓露摇了摇头，拂开她的手，“你若害怕就在这里等我，我自己进去看一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迈进了残破的门槛，檀香在她身后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咬咬牙追了上去。
门内是一个完全被时光遗弃了的小院。
荒草没膝，在寒风中发出簌簌的声音，几棵老槐树倚在墙角，光秃秃的枝桠扭曲地伸向灰白的天空，像是溺水的人绝望地伸出求救的手。
角落有两间摇摇欲坠的破败厢房，门窗歪斜，糊窗的纸早已破败不堪，被风一吹便呜咽作响。
阳光洒在那两间厢房上，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将这破败的景象照得更加清晰，更添几分诡异。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方才那婢女说的话给檀香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她总觉得这里鬼气森森的。
她紧紧跟在沐毓露的身后，见对方居然还要往里屋走，吓得一个劲地扯她的袖子，“那里是那个花匠生前住的屋子，他死得那样惨，我们还是不要往里走了吧？”
沐毓露有些恍惚地问：“是么？你也觉得她死得很惨么？”
檀香想退不能退，走又不敢走，只能无助地点头。
沐毓露终于在这时停下了步子。
前世就是在这里，穆衾寒阴沉着脸站在门口，高高在上地赐她白绫，说这已是他对她最后的仁慈。
她就是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却是不知，这个院子的前主人命运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她至今都记得视线被泪水模糊时，看见穆衾寒漠然转身离去的背影，记得白绫勒在脖子上时，窒息感和皮肉被撕裂的痛楚一并涌上来的感觉。
即便活了两辈子，她也不会忘记前世濒死时的痛苦。
檀香的声音将她拽回了现实：“王妃，您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呀？我们快回去吧。”
沐毓露怔然地望了她一眼，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厢房：“我在看我的埋骨之地。”
她这句话可是将檀香吓得不轻，小姑娘一下子就紧贴在了沐毓露的身上，也是在这时她才发现，沐毓露浑身凉得可怕，身上穿的那些衣料似乎并不能给她带来温暖，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凉气，像是从冰窖里挖出来的冰雕。
此刻的沐毓露的确沉浸在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黑暗和冰冷中。
她恍惚间有一种感觉，今生的命运似乎正在以一种她不可抗拒的速度与前世的轨迹相重合。
重生以来她做了那样多的努力，最后却还是被迫嫁入了王府。
分明在穆衾寒毒发几个月后才会出现的柳闻霜竟然提前现身。
今天她在不知不觉间来到这里，焉知不是命运的安排。
她突然就意识到，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她做的那些努力都没能改变自己的结局，这里恐怕真的会又一次成为她的埋骨之地。
想到这里她浑身都颤抖起来，心脏好像被藤蔓缠住，越收越紧，让她逐渐无法呼吸。
下一秒她转过身，逃命般跑了出去。
檀香在她的身后追，却不知道沐毓露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跑得这么快，一个拐弯她就寻不见了沐毓露的身影。
沐毓露没命地奔逃着，就好像身后有厉鬼冤魂在追她，直到跑到王府花园相对开阔的南侧，眼前出现一汪湖水，周围不再是那些可怖的枯败枝桠时，她才慢慢停下了步子。
湖水在初冬的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池畔垂柳光秃秃的枝条在寒风中摇曳着，有几只不怕冷的锦鲤在靠近岸边的浅水里游弋，等待着岸上的人投食。
湖岸边有一个拢着胭脂红斗篷的身影，正闲闲地倚靠在树旁，往湖中抛洒着鱼食。
正是许久未见的柳闻霜。
几个月没见，她似乎越发丰腴了。
此刻穿在她身上的那一抹鲜艳的红，在萧瑟的冬日花园里显得格外刺目，这一幅平静安宁的画面落在沐毓露眼中，更是令她觉得心中刺痛。
她突然感觉无比愤怒，这股愤怒瞬间就吞没了理智，驱使着她走上前，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到了柳闻霜的背后。
凭什么一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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