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缈问:“你不会真的喜欢小玉吧?”
小狐狸回答:“怎么会呢?”
她笑了,玉揭裘离她只有咫尺之遥,可她却不敢去看他的反应。
厌恶也好,尴尬也罢,就算只是迷茫,她都不想看。
然而,玉揭裘的声音响起来。
他笑着说:“怎会。”
好一个“怎会”,不像在驳人,也绝非是认可。
小狐狸抬起头,边退边走。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这样才能谁的脸都不去看:“就是啊,怎会呢?我和他……当然不可能了,这……这不是都知道的事吗?”
还想“人妖殊途”,却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也就是这一口气,叫她没来由地呛住了。
微妙的磕巴只会把语境推向更奇怪的气氛。
小狐狸放空了目光,不与任何人对上视线,用力加深笑意。她说:“我再去查查看……这梦中的事。”
她快步离开,从走变成跑。
宫中宫人忌讳失仪,根本没有人会撒开腿奔跑,成群结队经过,纷纷回头去看她。
小狐狸跑过朱红色的宫墙下,踩过二尺二的大方砖,只听得到风的声音。她回想起了之前,她和玉揭裘初次见面,他们穿过雪地时的情形。
那样的雪,那样的草地,那样的藤桥。
她不由得笑了。
因为觉得矫情,所以笑出了声。小狐狸一个人往前走,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回过头时,她没注意自己是什么表情。
瑞生独自一人站在她身后,他说:“小狐狸,需要帮忙吗?”
小狐狸点点头:“我要去找我的表哥,他在这当差。”
关于小狐狸为什么会有亲戚在斑窦,瑞生也没多问,反而走了一阵,突然开口,没头没尾解释说:“玉揭裘被他师姐叫走了。好像是要讨论剑法的事。”
小狐狸回答:“哦。”
然后又画蛇添足加了一句:“我没有想知道。”
一旦开始解释,要说的话就像开闸放水,一下收不住了。
“他喜欢他师姐,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就是……有点尴尬。毕竟他喜欢他师姐。江姑娘真是的,哈哈哈。明明玉揭裘喜欢她,”小狐狸的笑声不知是在为谁打圆场,“她不知情,所以才……”
瑞生面无表情地说:“我想,她恐怕不是不知情。”
“……”
因为是傀儡,所以每个表情看着都那样认真,瑞生说:“我想,江兮缈一开始就知情。只不过,发生了她意料外的事。她觉着事态脱离了掌控,所以才这样。”
小狐狸没心思听安慰,刚转过身,就看到表哥狗狗祟祟朝这边小跑而来。
表哥说:“喔唷!你怎么把这木头人带来了!”
“瑞生是瑞生,才不是什么木头人。”小狐狸撇撇嘴,又代替表哥跟瑞生道歉,“这是我表哥,就是比较蠢,但没别的坏心眼。不好意思啦。”
瑞生摇了摇头:“反正也只有你和玉揭裘把我当人看。”
在宫里混的这几天,表哥已经摸清了大大小小各大事项,哪个宫怎么走,哪里人好相处,甚至直接混到了在御书房当差。
要不是知道表哥就这德性,小狐狸都想劝他留下了:“做太监是你的天职吧……”
表哥带他们进了御书房。
自从皇上失踪加昏迷,这几日,除了看守,就没人进过御书房。
表哥带着小狐狸和瑞生上前,刚要进去,就被门口侍卫拦住了:“苟公公,这两位是……这可行不通啊。”
“什么?”表哥当即音调上扬,“你知道这两位是什么人吗?!”
接下来的争执中,小狐狸捂住了瑞生的耳朵。原因无他,不想他学坏。大黄狗的耍无赖功夫一流,不管他那边说了什么,最后,他们还是成功进了御书房。
大黄狗抚摸书桌,撬开一个开关,架上冒出一个抽屉。而他则从那里取出了一只木盒。
眼看着他一套又一套,小狐狸都打呵欠了。瑞生直接说了句:“我出去望风。”小狐狸也点头。
到最后,他把那木盒交给小狐狸。
小狐狸接住,倒是有点困惑:“我问你丁迦晟和姬冉皇后的事,你拿这东西给我干嘛?”
表哥重重点了两下脑袋,说:“就这个。”
“啊?”
“丁迦晟和姬冉皇后的骨灰。”他说。
小狐狸吓得差点把那骨灰盒扔出去。
她是听谢弄峤说他们没入土为安,但她还以为是拿去喂狗之类的死无葬身之地。
哪能想到还留着啊!
不过,她马上觉察到一些异样,转而抱在怀里,盘腿坐下,来回抚摸木盒表面,一边摆弄一边问表哥:“涂纱在哪?我已感知不到她。”
“不知道啊,”表哥正在用御书房的狼毫笔搔鼻孔,然后卖力打了个喷嚏,“你们一来,她就没音信了。没准与你久别重逢,太过动容,于是放手吧。”
“动容?”小狐狸意味不明地嗤笑,站起身来,将骨灰盒塞回表哥怀里,阴恻恻地咬牙道,“她身体里头,可只有一颗冷血的石头心。”
表哥挑眉,靠在书架旁,顺手把一切归回原位:“你可要小心灵脉被夺。”
所谓灵脉,又称国脉,是三十六重天降到天下的仙根脉络。
目前现存灵脉有三支,分别在三个国家。灵脉宽广,能修之于身的子民便会增多;灵脉萎缩,则国家滋昏。就像文明沿大河而起,先有国脉,随即才有了瓜分灵脉的国度。
简而言之,灵脉就是灵力的源泉。本该顺着万物生长分给世间,但却也有想独占灵脉的恶念。
表哥说:“涂纱定是瞄准了灵脉,想要成为九尾狐妖,飞升成仙。”
小狐狸想了想,什么都没说。
这一天晚上,他们第二次进入谢弄漪的梦。
这回已不是上次的场景,小狐狸发现姬冉还梳着出嫁前的发髻,恰好与小狐狸原本的人身年龄相近。
同样的,丁迦晟也和梦外的玉揭裘差不多岁数。
谢弄漪还没登基,尚且是太子,趁着避暑时节到宫外太傅府上小住。
他们三个一起去逛庙会。
认出彼此身份后,在小狐狸和玉揭裘眼中,彼此都已是梦外的容貌。虽然三人是青梅竹马,实则却是一场演给谢弄漪一个人看的戏。
谢弄漪笑着,一手拉住小狐狸,另一只手拉住玉揭裘,由衷地说:“今日,大约会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小狐狸搭腔:“哪称得上最。”
玉揭裘也微笑着回答:“往后殿下的高兴日子多着呢。”
瞧见江边有正在对对子的诗社集会,谢弄漪往常只学治国之道,感到新鲜,于是主动参与进去。
留下小狐狸和玉揭裘待命。
小狐狸偷偷去看玉揭裘,玉揭裘正用假笑回报过路女眷娇滴滴的注目礼。她说:“说好了哦,这一次梦,按我说的做。先让陛下开开心心过完这一日。”
玉揭裘侧着头,没有看向她,言简意赅道:“嗯。”
就因为江兮缈一句话,她和玉揭裘宛如坠入井底,一夜之间便冷却。
说什么都好像奇怪,做什么都不对劲。
小狐狸惴惴不安,忍不住猜玉揭裘在想什么。
他在尴尬吗?
因为知道她喜欢他?
虽然当时否认了。
眼下的反应是什么意思?他讨厌她了?觉得被她喜欢很恶心?
毕竟他眼里只有江兮缈。
手指冰凉,越想越不安。小狐狸烦恼着。
玉揭裘忽然说:“狐狸。”
她回过头,迎面而来的是一架纸风车。
五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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