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这一年,正好是知天命的年纪。
由于早年间的锉磨,让他看起来比实际还要老上好几岁。可若是有人敢因此掉以轻心,怕是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身首异处。
皇帝初登帝位不久,加上身体硬朗,无疑是踌躇满志的!
皇后的离世打乱了这位帝王前进的步伐,但很快,太子祝邈又补上了因皇后离世空出的缺口。
太子祝邈,一想起自己这位长相酷似其母的孩子,皇帝沧桑的脸上就不由泛起微笑。
他不止太子一个孩子。出于权利制衡、延续皇室血脉考虑,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但再也不会有一个孩子会像祝邈那样牵动他的心绪。
笑起来的时候没心没肺,那种快乐的情绪能够感染身边每一个人。再多的疲惫,在见到祝邈后都能一扫而尽!
哭起来的时候又那么可怜,扁起嘴巴含着眼泪,总能让皇帝想起另一双温柔哀怨的眼睛。
总之,皇帝的整颗心都拴在了太子身上。
他多想每日都将他带在身边,但理智又告诉他慈父多败儿!老虎的孩子应该拥有尖牙利爪,而不是成为无害的小猫咪。
狠下心将他推远后,又忍不住对东宫的风吹草动格外留神。
天还没亮的时候,皇帝就被总管太监叫醒了。扫了一眼西洋钟,又扫了一眼总管太监噤若寒蝉,微颤着身体强撑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样子后。
皇帝立马明白了。
“太子出什么事儿了?”
“太子此时正在外殿。”
皇帝没有多问,面无表情地任太监帮他穿好衣服,走出了内室。
皇帝带着睡意,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不太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
外面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太子祝邈立在众人中间披头散发,眼神阴鸷骇人。外面只披着一件宽大的外衣,勉强挡住了沾满血污的里衣。
皇帝眼前一花,脚下不稳险些跌倒。
等到主管太监扶住他站稳,看清楚那血并非来自祝邈身上时才找回一丝清明。
“怎么回事?太子你怎么这副打扮,底下人怎么伺候的?”
定眼一看,东宫的宫女太监几乎都被提到了这里。
皇帝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声音稳下来。
“太子,你进来。”
朱苗抿着嘴,一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执拗样儿:
“我杀了一个太监。”
“啊?你为什么要杀太监,是他伺候得不好吗?”皇帝更加惊异,下意识要提人问罪,“郭如芳呢,他是你的贴身太监这个时候怎么不上前回话!”
“您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也回不了您的话。因为我杀的那个太监,就是他!”
太子亲口说出这句话后,整间屋子的空气就像是加了吉利丁一样凝滞。宫女太监们埋头趴在地上装石头,朱苗梗着脖子,皇帝则是一脸惊愕地瞧着他:邈儿才五岁,何至于恨一个人恨到非要亲手沾血呢?
今晚伴驾的人是季惠妃。
这位温柔隐忍的女子,自从先皇后去世后就成为了后宫最受宠的妃子。圣眷优渥下,若说没有生出别的心思不可能。
她同样也育有一子,醒王祝迅,生得英姿勃发气度不凡。
只是一切念头在太子之位尘埃落定后,削减了不少。
皇帝起身时不可避免惊动了睡在外侧的季惠妃,她自然醒了。心思机敏如她,瞧出今晚气氛不对劲,一直暗中躲在两道屏风后面,密切关注外面的情况。
听到太子亲口承认自己杀了一个人,季惠妃只觉气血上涌、呼吸急促——迅儿,难道咱们苦等多时的机会来了!
“你用什么杀的他?”
东宫不允许出现利器,太子一个五岁孩子哪里有力气杀一个成年人。皇帝还是不信,尽管事实摆在他面前——凶狠暴戾、草菅人命的名声传出去,对太子大大不利呀,他才五岁!
“床边的金钩啊!我趁着他背过身去、没有防备的时候捅进去的。”
“你为何要杀他?”
朱苗立即委屈起来。
“我半夜睡不着在床上多翻了两下,郭如芳听见后问我要不要出恭,我都说不要了,他还非要缠着我上厕所。还,还爬上床摁住我手脚,让我一点都动不了!我心里生气,恨他恨得牙根痒……我真的不能忍耐了,就扯下金钩杀了他。”
皇帝瞪起眼睛,有些生气了:
“你简直是胡作非为!为了这么一点事情就动手杀人,小小年纪如此残忍!他虽是个太监,但能被送进宫来也是个苦命人。今日他以下犯上,你大可依宫规处置他!如此让人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你,你,你这个混账!”
见皇帝真的动怒了,季惠妃知道自己不能再躲在后面装不知道了。动静都这么大了,她再躲着不是故意装死吗?
在皇帝那里她走的可是“温柔解语花”的路子!
季惠妃疾步走出去,急得不得了,又是劝皇上,又是一直朝着太子挤眼睛。那意思是,快跪下来给你父皇认个错、服个软!
任凭季惠妃眼睛挤出花来,朱苗也只当看不见不知道。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如同一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臭石头。
“朕记得皇后再和顺良善不过的一个人。灾年里,还常常从自己口中省下粮食开设粥铺救济灾民。你身上流了她一半的血,为何学的如此残忍偏执。朕今日就要替皇后好好教训你这个混账,免得你无法无天,辱没了皇后的贤名!”
皇帝环顾四周寻找武器,是动真怒了。
季惠妃赶紧挡在皇帝和太子中间当和事佬,声泪俱下地跟皇帝求情。
“皇上,求您看在太子年纪尚小,又刚刚失去了母亲的份上,绕过他一回吧!”
朱苗听到两人的话都落在皇后身上,难免想起自己是如何穿过来。想想,如果不是这皇帝过度沉浸在失去皇后的悲痛中,连襁褓中的幼子都鲜有关注,原身又怎么会被几个太监给弄得丢了性命让自己鸠占鹊巢?
这么一想,朱苗横生一股胆气,竟要替那枉死的祝邈也出一口气。
她提了一口气,推开挡在前面的季惠妃,冲着皇帝一顿输出。
“呵,母亲?你倒是时时刻刻记得母亲,何时记得还有一个我?把我随便扔给一群人后看也不看、瞧也不瞧,你几时关心过我?母亲死后,你知道自己失去了妻子,何曾想起过我也失去了母亲!”
想到稀里糊涂做了鬼的祝邈,若是有一人真心护着,他何至于此?
皇帝脸色发青,怔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母亲,母亲!你为何不把我也一起带走?为何留我在这世上做孤魂野鬼,母亲,你把我也一起带走吧!”
朱苗两眼通红望着虚空呼喊,泪水蓄在眼眶里,倔强不肯流下来。
皇帝被深深地震惊了。
朱苗的话如一记惊雷敲醒了他。
尤其是那句“何曾想起过我也失去了母亲”!想到自己除了给邈儿一个太子之位外,的确对他少有关爱。在最该感受母亲怀抱温暖的年纪,邈儿却被独自留在奴才堆里。
他失去母亲的时候,甚至都还没有懂事。
宫里的每个孩子都有母亲,但他的邈儿没有母亲。而自己陪伴的缺失,同时又让他失去了父亲!
一想到这个,皇帝的心就跟摔在地上碎成八瓣一样疼。
皇帝盯着眼前倔强、狼狈又脆弱的太子,刚才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被无尽的心疼取代。他大跨两步走过去,爱怜地抚摸朱苗的脑袋。
长叹一口气,开口时,声音饱含了无尽柔和:
“邈儿,你心里在怨朕对不对?你从前从未说过,朕竟也半点都没有察觉。是朕不对,只顾自己沉浸在失去妻子的痛苦中,忽略了你,对你没有半点安慰。明明你才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位与我感同身受、甚至可能比我更加伤心的人呐……这些话你藏在心里很久了,对不对?你一定怨了父亲很久,恨了父亲很久吧?”
朱苗一脸木然,准确的说是呆滞。
她完全没料到皇帝是这个反应,只能瞪大眼睛,呆呆地瞧着皇帝。
一张酷似先皇后的脸盯着自己,皇帝心中涌出无限愧疚。这是他和皇后唯一的孩子呀,皇后临死前托付给他,要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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