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至被扶着坐在塑料凳上,那人在她手里放了一杯水。孟至喝了一口,发现那是冰镇汽水,气泡跃动着跑过口腔。眼前的雪花退下去后,她看到方铭双手撑在桌子上,正低头专注地看着她。
“哎,小方?”孟至十分意外,冲他摆手打招呼,“这么巧啊,你来这儿换锁吗?”
方铭含蓄地勾起嘴角,说:“没,我只是替人看店的。没想到这种香火店,还真有灵异事件呢。”
“是吗?”孟至不太关心他替谁看店,她更喜欢灵异事件,“什么灵异事件?你是不是属于体弱的那种人,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她动不动就去墓园跑,却一次鬼神也没碰上。
他注视着孟至的脸,好像在用目光描摹轮廓。接着他转头看向门口:“刚才有个不明女子,一进来就要纸钱,说完就跪倒了,长头发蒙了一脸。我还以为是哪个鬼魂显灵了,来找人讨账呢。”
“我那是中暑了!”孟至气笑了,挑起一侧眉毛,当仁不让地问道,“有我这么好看的鬼吗?”
方铭原本在默默地看她,现在又把目光移开了:“没有。”
孟至笑了一声,又灌了一口汽水。方铭抿起嘴唇,淡淡地说:“逗小孩儿呢?”
“有你这么大的小孩吗。对了,你怎么在这里看店?”孟至环顾四周,“今天不用上班吗?”她觉得方师傅自强不息,调休日也要打零工,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累成了一副忧郁状。
周围三面墙全是货架,摆满了佛香、佛龛和炉鼎之类的物件,品种齐全,色泽靓丽。方铭被这些法宝簇拥在中间,整个人冒着佛光。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哦,开锁的工作本来也是做着玩玩,现在不做了。今天白天来替人看店铺,傍晚去你家里拆柜子。”
孟至哦了一声,没再多问。按照她的猜测,现在实体企业效益不好,方师傅很可能是被公司开除了。
不过她并不当回事,更不会主动戳穿,让人家没有面子。她觉得实在找不到工作的话,还可以去居委求助,居委会帮他联系的。斯基当年初中还没毕业就去了国外,孟至嘲笑她连个初中文凭都没混上。大概是斯基在居委的学历登记没有更新,后来有工作人员给她打电话,诚恳地劝说她,你去学个手艺,小学文凭也可以做的……
想起这里,孟至打量着方铭,他果然没有穿工装。今天他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和灰色短裤,手臂和小腿上肌肉隆起,和那张脸不像是同一个人的。孟至收回目光,对着方铭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一扬下巴:“那你这是在看招聘网站?”
方铭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说:“这个吗,是在画图呢。”
孟至恭维了一句:“心灵手巧。”只是不知道他是在设计螺丝,还是画简笔画解闷?她站起身来,踱到他背后,突然探头过去,越过他看着屏幕:“画的什么图?”
可惜绘图软件已经被最小化,她只看见暂停播放的动漫。孟至的酒红色长发垂到他的肩头,又被她拨了回去。
有一瞬间,方铭似乎屏住了呼吸。然后他说:“你要看吗?还没画好,总觉得不太满意。”
孟至当然是说:“那不看了,等你画满意了再说。”
方铭指着屏幕说:“要一起看动漫吗?不过是纯日文的,没有字幕。”
“你真行啊。”孟至惊叹道,“你会小语种?”
“我自学过。”
迎着孟至敬佩的目光,他继续说道:“可惜不小心学成女式语法了,现在只能听,不能开口说。”
孟至共情了:“恩,人家会把你当成变态的。”
“你来店里买纸钱吗?”方铭站起身来,从角落里翻出几捆黄纸,“这样的行不行?”
孟至差点忘了头七的仪式,急忙说:“对,就是这种。”她想一次性买够头七到三七的用量,就要了六捆黄纸,再加三麻袋的金元宝。
方铭一边用黑色塑料袋打包,一边低声问道:“是谁的忌日吗?”
孟至扫了付款码,尽量云淡风轻地说:“我姥姥,今天头七,一会儿我去烧纸。”
方铭指了指地上的几个大黑袋子,一脸单纯地说:“不介意的话,可以等到天黑,在我们店里烧完,我们店处在十字路口,提供祭奠服务的。然后我开车送你回去,正好去你家拆柜子。”
孟至懒得自己拎回去,毫不犹豫地说:“就这么干。”
方铭垂下眼睛,嘴角上扬,非常悦耳地恩了一声,开始在电脑上画图。孟至克制住好奇心,没再过去看屏幕。
她起身走到货架前,背着手看那些宝贝。身后传来方铭的解说:“你面前的串珠都是开过光的,有紫檀和沉香的,还有菩提子。”
眼前一堆五花八门的串珠,类似青龙师兄会佩戴的饰品。孟至点了点头,又去看旁边货架。方铭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些都是旧书,现在都绝版了。”
孟至低头一看,顿时就嚯了一声。只见最上面那本的破烂书皮上写着:《风水先生变苍龙》。这不是姥爷小时候看的书吗?
她怀疑地问:“地摊文学也分绝不绝版啊?”方铭咔咔点击鼠标,假装忙着画图,没有接话。
她故意又往旁边横移一步。果然,方铭的解说如约而至:“那是寿衣,女款的,分为好几种样式,对应不同的情况。比如老太太已经丧偶,寿衣款式是一种,没有丧偶,款式又是另一种……”
想到他可能刚刚失业,孟至建议道:“你的声音很好听,像流水一样叮叮咚咚的,可以去博物馆录那种讲解音。”
……
傍晚七点,天色终于暗了下来。方铭找出一个硕大的铜盆,庄重地放置在十字路口,这不像是本地的习惯。他解释说:“新时代烧纸,应该环保一点,别在街上留灰。”
孟至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左右张望,确认这附近没有卖货的流动摊位,以免纸钱燃烧产生的浓烟惹人厌恶。
掏出两捆烧纸和一袋金元宝后,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孟至问:“你这里有笔和打火机吗?”
方铭回店里翻出一支笔,但没有找到打火机。孟至奋笔疾书,匆匆在一张黄纸上写了姥姥的名字和墓园地址,当地把这张纸叫做“表”。
然后她拿着“表”大步走开,去距离此地最近的一个烧烤摊上借了火,冲回来引燃其他纸钱,一起放进铜盆。铜盆里窜起了火焰。
“没有铁棍,我去找根树枝。”方铭发现没有拨火棍,转身就要去四处寻觅。
“不用不用,拿那个就行。”孟至指着墙角一张不要的破桌子,问隔壁门市里的大姐,“姐姐,这个桌子腿借我一根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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