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赵新华才带着医生上门。
他前一夜好不容易追上车，匆匆给老书记和孟德庆讲了下情况，就撒丫子往卫生院赶，到了才发现愣是抽不出一个医生跟他走。
有个男娃发烧到41度，不省人事。
有孕妇开了指生不下来，等着急剖。
还有个苗家沟的老人脑中风，家属们站成两排挤在急救室门口，等待奇迹发生。
好在百忙之中，有个护士听说了他的情况，替他记下了，还嘱托道：“今晚肯定不行了，那女同志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明天再让周医生过去看看吧，之前应该也是他处理的。”
赵新华又千叮咛、万嘱咐，把驴车和费用问题都谈好了，才放心往回走。
等回到山里，撞上吃完瓜回家的群众，赵新华才知道他好心办了坏事。
此时此刻，趁着周医生还在桌上整理器材、消毒液、药品，他赶紧解释。
“公社昨天搞秋收表彰，我们和隔壁桥西大队交通最困难，驴车就先送的咱。上了车，我才知道孟德庆也在！他刚就任保管员，我寻思这人看着老实，其实心思重，本来想来提醒你，结果……哎！怪我没给你打好预防针，差点让他得逞！”
赵新华越说越不好意思。
他明明是想着这件事才来程家，撞上孟西施醒来，就全然忘了。
“后来我不是去追车找医生嘛，他们以为是队里谁家出事了，我就简单说了下，然后孟德庆咚一下就跳下来，老书记也说卫生院费用什么的，就跟着一起过去了，他没为难你吧？”
“没，还得感谢他配合呢。”
“那就好，老书记看着慈眉善目好糊弄，其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程隼并不放在心上，见他说得口干舌燥，替他倒了杯凉水：“没事，已经解决了，短时间应该会安分点。”
“诶？”，赵新华渴得不行，咕噜咕噜灌完，用袖子抹了下嘴，“我听说是小孟也学他哭，给那丫的套住的？真聪明！”
孟西施突然被cue，睫毛轻颤。
赵新华依依不饶追问：“展开说说嘛！我都没时间去打听太多，你俩到底怎么对付这种泼皮无赖的，我也学学~回头治治队里那些老狐狸！”
程隼瞄了她一眼：“……”
孟西施假装看天花板：西北角的屋顶得补补了吧^v^。
程隼叹了口气，决定先敷衍过去：“……就差不多是外面说的那样吧。”
孟西施抿抿唇，有点心虚。
她昨晚实在是气火攻心，差点就忘了屋里还有一个好感度未知NPC的存在。
可惜菜刀已经飞了出去，她只能在孟德庆仓皇而逃后演起戏，假装软弱无力，扑到程隼怀里放声大哭：“……我是不是差点杀了人……呜呜！我也是气坏了，没了办法才冲动……”
程隼安慰了她几句。
然后幽幽道：“扔的挺准。”
孟西施假装听不懂，将头挪了个更深的位置，顺手抚过胸肌，完成了初步验货。
“只是运气好吧……”，她抽抽鼻子。
程隼也不再追问，像是买账了她的主动，人没事就好。
此时，孟西施端坐在炕上，两手放在膝盖上，一言不发，完全没有昨晚玩小李飞刀时的跋扈做派，恬静得像尊白玉雕像。
周医生简单给手消了个毒。
“眼睛朝我手指的位置看。”
她乖巧照做。
“张嘴，啊——”
她嘴张开，啊得没有感情。
“你下来走两步，我看看。”
她放慢动作下床，装作有点吃力。
“抬脚呢？膝盖痛不痛？”
孟西施轻松做了两个高抬腿，摇头。
“头疼不？”，周医生检查了一圈伤口，没有外伤，就是不知道里面如何，“你还记得受伤之前的事情吗？”
还是摇头。
基础检查结束，周医生又给她腿上的伤口开了一个圆盒状的软膏。
“你这是新弄的吧？”，周医生盯着程隼看，怀疑的目光很明显，“自己弄的？”
孟西施尬笑：“诶~昨晚没注意。”
她昨天光顾着琼瑶戏，在泥地里又爬又闹，晚上用热水擦了身子才发现小腿上遍布着十几道小划痕。
“……是吗？”，周医生不信。
孟西施铿锵点头：“真的！”
“好好保护自己，身体不是儿戏！”
孟西施老老实实挨骂，笑得真诚：“知道了，谢谢周医生~”
药膏打开，草本清香味扑面而来，多闻几下很是上头。
孟西施用手指挖了一圈，朝着腿招呼，被周医生无情打断：“你别用手，用医用棉签，我就是怕你感染才开的药膏，化脓了可要留疤！”
漂亮姑娘摔下山都没留疤，别因为这几道伤落下一辈子的疮口。
她悻悻笑了笑，照医嘱行动。
不能怪她粗鲁，以前也没条件啊，得着药就涂，免得被人抢走。
药膏泛着透明的微黄色，她涂在小腿的十多道小裂伤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旁边，周医生在给家属和大队长仔细交待：“人肯定是没有大毛病了，能说能走还能蹦跶”，他看她抬腿都跟个兔子似的。
“但家属还是要多看顾着，别又增些新毛病，身体是有极限的”，这话明显是朝着程隼说的，周医生还是觉得小姑娘腿上的伤和他脱不了干系。
程隼稳稳接住锅，嘴里重复着“一定一定”，态度很好。
他又接着问：“那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吗？毕竟当时摔下山时伤了头，又昏迷了很久。”
孟西施听着有点不是滋味。
总觉得他在怀疑自己呢？
还是说她顶了身份，做贼心虚？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在孟西施身上，她没有轻举妄动，继续默不作声侧耳听。
周医生定定望了许久，才斟酌着开口：“其他倒是没什么，但短期失忆有点麻烦，往好一点说，近期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往坏一些打算，甚至人的性格也会改变较大。”
孟西施送医时，就是他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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