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和舒念芝率先下了车,江祈安在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里头的害怕。
他没立即下车,而是将江年喊进来,二人静坐在车马里,没人开口。
他浑身散发着一触即发的怒意,让江年呼吸紧绷,却也想破罐子破摔,江年提一口气,朗声开口,“今天这话,不管公子怎么罚我,我都要说。”
江祈安敛眉,冷寒眸光缓缓从他神气十足的脸上扫过,“你说。”
“我就见不得公子这卑躬屈膝的模样,明明都已经考上状元做官了,还得对她那样一个女子做小伏低,她多有脸啊!”
“没见过谁做男人做得那么卑微,大丈夫出人头地了,都不能出那一口恶气,那活着有什么意思?公子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份,我江年看不上你这做派!”
江年语气很冲,听得江祈安心头突突地跳。
“我瞧着她也没也哪处好,不过是一介低贱村妇……”
啪——
江年说到低贱二字,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耳光很重,江年耳朵一阵尖锐的耳鸣。
江祈安听得呼吸颤抖,半晌,气极反笑,“江年,我官阶不过七品,你就能习得这拜高踩低的行径了?”
“我是被她收留的孤儿,吃她家的饭,穿她家的衣,你说她低贱,那我岂不比她还低贱?你江年一个乞丐,岂不是比草更贱?”
江年没想到江祈安真打了他,以往哪怕犯错,也不过是斥责几句,这一耳光让他寒了心,他咬牙恨恨道,“那大人早已当上了官,若做了官还要讨好别人,那做官有何用?”
“当年我和公子遇着叛军入城,险些就死在马蹄之下,公子带我躲进山里,大冬天没有火,没有衣裳,吃了那么多天野草烂根才活下来,那时候也没见千姑娘给你寄点银子,她早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了,忙着跟她的男人享福呢!不信你问她找过你吗?”
“现在发迹了,人就贴上来了,你说我拜高踩低,那她千禧呢?我选择了与公子你一起去梁京,苦是我陪你吃的,我就是见不得她非要来分这一杯羹!”
江祈安简直听笑了,直直对上江年的眼,“千禧欠你的?你陪我去梁京,你受苦难道是千禧逼你的?”
“照你的说法,我此后人生但凡不好,就得怪她千禧不帮我?”
“舟山遭了灾,我被挂在那树桠上七天,来来回回路过的人不少,那么多人视而不见,就千禧一个小姑娘把我找着了,不去怪那治下不严的官,也不去怪那些冷漠无视的人,偏生去怪那个救我的人,人家好心,所以要赖好心人不能永远对你好心,不万事顺你意?”
“现在一朝做了官,就拿身份说事,那我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
江祈安以往便知江年的为人,趋炎附势,爱贪小便宜,可他们本是乡里,家都被洪水冲没了,他被千禧救了,而江年成了乞丐,也算同病相怜,所以时时会给他些吃的。
离开岚县时,他本是一个人走,江年却跟上来,一路上,他黏得很紧,倒像是非要帮他去赶考一般,久而久之,在这个世间也算多一个熟识人,以至于后来,他知道江年有些毛病,仍旧让他打理着宅中事务。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好心,却是刺向千禧的尖刀。
他明明把她放在心尖上,怕她半点不开心,还是让她受了委屈。
江祈安坐在马车里,像是被凌迟一般,刀刀不致命,绵密的心痛却悠长恒久。
他以为自己是果断的人,此刻却无比厌恶自己死缠烂打的纠缠,名不正言不顺,他又不知真正的姐弟如何相处,抑或是行为规矩,心思却龌龊得让他没法坦荡,让人瞧见只能是不伦不类的关系,净惹人闲话。
到底要何时才能彻底断了这份念想,还她一身清静呢?
思及此处,他紧掐着腿肉,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谈什么何时,谈什么以后,所有的变化都该始于此刻,没有任何借口!
江年也留不得了。
他仰靠在车壁上,声音幽寒,“江年,她不卑贱,我也不高贵。”
“我们吃一样的粮食,听一样的道理,她贵我就贵,她贱我也贱。”
江年仍旧不服,心里满满是对千禧的愤恨,“她就是贱!”
江祈安缓缓摇头,“江年,你知道什么人最卑贱?”
江年眼睛鼓得厉害,咬着牙不肯服软。
“自己将人分了三六九等,还巴巴往里靠的人,那就叫自甘下贱。”
他卸下一口气,坐直了身子,偏头看着车帘,“你觉得我很贵,待会儿进了潘家的门,我照样得点头哈腰,那时的我贱不贱呐?”
江年不出声了,难以反驳,却不想承认。
“江年,你走吧,回了岚县你就离开。”
话音落下,没等江年反应,江祈安掀袍下了马车。
车外的阳光晃眼,双眼酸胀得很,他拿手遮了遮。
彼时,千禧已经送完礼了,忙慌慌跑来催促,“怎么说那么久?潘大人等着你呢!”
她的声音近在耳边,却像是深谷里传来的闷闷回音,他听不真切,想回应她,却猛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冰凉的丝袍宽袖从千禧指节擦过,她登时怔住,这是……什么意思?
心里空落落的,越想越气,她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扯着笑脸帮他撑面子,他还拽上了!
她生气了!
江祈安的眼神刻意地掠过她,冷冰冰垂下手,轻拂宽袖时,手微微在颤抖,他按下那不安的心,径直往潘府而去。
千禧气得直想跺脚,甚至想扭头就走,但刚刚她才和潘梧打了个照面,家丑不可外扬,在官宦之家,体面万分重要,她也想见见世面,所以忍下了一口气。
潘府宾客很多,人家都是奔着潘梧来的,没人和她闲话,那个舒念芝还对她吹鼻子瞪眼,她只好跟着江祈安。
江祈安跟着潘梧认识人,也顾不上她,她蹲在角落看他礼貌客套地笑,又觉得有些陌生。
潘梧笑呵呵对宾客讲,“这位就是陛下钦点的状元江祈安,才高八斗,一表人才,如今在岚县任县令,他人一到岚县上任,岚县立马大不一样了,齐夫人不是钟爱岚县的莲花么,到时候让江大人请你去赏莲!”
齐夫人微胖,约莫三十来岁,一身保养极好富贵相,眼睛落到江祈安身上,脸上,“哟,这么年轻就能考得状元,江县令前途不可估量啊!江大人若是愿请我这老妇,我当然愿去了!”
江祈安对那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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