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等摇摇晃晃的颠簸了一两个时辰后,韩心然隔着轿帘,却看见前方的场景越来越亮堂,而后一阵锣鼓喧天与爆竹声,轰隆一通齐响了起来,震耳欲聋,把自己吵的头昏脑涨的。
而后就听得一阵人声鼎沸的喧闹声,韩心然仔细听下来,发觉该是有不少人。
在人们的掌声雷动与烟火竞放之时中,轿帘被人掀开,苏三娘伸手稳稳的扶过自己下了轿门。
韩心然就这么在苏三娘的带领下,一路穿过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不迫的走到高堂之上。
这个盖头的料子比较厚,韩心然看不太清在座的都有些什么人,不过也没所谓,反正不论上下村,自己也根本不认识几个人。
而后就是拜天地了,很可惜,整个仪式虽然热闹万分,但从头到尾却都是自己一人礼成,直到最后,她也无缘得见自己的夫君,堂都已经拜完了,她还不知道究竟嫁了个什么东西。
再到给公婆敬茶之时,韩心然心里少有的开始有些发虚,毕竟就现在来看,她当然已经不敢奢望他们能把自己当个人看了,于是只好更加恭敬的捧过了茶盏,规规矩矩地递到了自己公公面前。
公公不予置否,平平淡淡地接过去,喝了。
韩心然的心中不住浮起了一丝窃喜,他居然没有为难自己?
再来就是婆婆了,她虽没怎么了解过这些,可也是素有耳闻,嫁人与其说是嫁给了夫君,倒不如说是嫁给了婆婆。
婆媳关系才是自己能否在夫家立足下去的根本,于是她虽不动声色,但心跳却有些加快,更加小心翼翼地为前方的这位妇人,奉上了这盏孝茶。
就这么一躬身间,韩心然却只见妇人向她伸出双手的左手虎口处,有一颗浑圆的小痣。
她莫名觉得好像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也就只好不再去勉强。
待司仪说了送入洞房后,韩心然这才缓缓出了口大气,等离开热闹鼎沸的主场酒宴后,她才发现自己已是浑身冷汗。
可这场处处透露着诡异气息的婚礼,直至此刻,却依然没有完结。
等韩心然被一路领到了内堂里屋的门口,忽而有一人上前,拿着一块长长的布条横亘在自己面前,韩心然下意识退后一步,那人不以为然,又紧逼上来,对自己解释道。
“韩姑娘莫怪,这也是为了姑娘着想,姑娘请切记,莫要将这布巾随意取下。”
韩心然这下没理由再避开,只好由着那人给自己绑上了这块布。
只是……这绑法怎么这么熟悉?
身后随同的人尽相退去,独留韩心然一人站在了婚房的门口。
她看了眼屋内通透的缱绻又暧昧的烛光,方才消下去的涔涔汉意,这下又暗潮复岸般的涌了上来。
韩心然犹豫片刻,终于一狠心一咬牙,推开了房门,踩了进去。
出于某种心理,她没有反手将屋门关上。
刚进门,韩心然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额上的盖头反掀了上去,虽知道规矩不允许,但她还是不愿顾及这么多了,戴着这个东西,她根本就看不清外界的环境,这样只会让她更为不安。
她知道,自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熟悉一下此地,不然总觉得,自己会吃些本可以避免的大亏。
她缓缓将这屋中的布置构造打量了个遍,发现这屋子可真不小,而且还应有尽有,什么东西都备的很齐。
甚至齐的有些过分了……
这莫不是在屋里开了个药坊。
什么条件的人家户才能在家里单开一个药坊?这养生意识可真强。
她看着整整铺了一面墙的药柜,分类俱全、明细清晰,甚至药材的数量也只多不少,有好些还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稀世名药,看的她眼花缭乱。
正想继续细究时,韩心然又忽而得见,这屋子往里竟是还有个不小的隔间。
她轻挑指尖掀开作为隔断的帘门,赫然看见眼前的一片,与自己身上的喜服,相映成辉的浓艳妖红。
这新房看来也是着人精心布置过的,韩心然心道细致。
她再左右仔细一看,发现此前景象,最引人瞩目的,即是面前这方层层叠叠的纱织床帏。
而那帷帘深处,早早地就躺好了一个人影。
韩心然被唬了跳,足下一顿,满头珠翠便开始叮铃乱响。
她猛的转过身去,满脑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的心跳极快,宛如暗夜踏空的慌乱感使她有些手足无措,可她在旁等了有一会儿后,也没听见床上之人有什么动静。
于是她便试探的转头看了眼,发现这人的的确确没有一丝反应。
韩心然又在原地待了会儿,等到脚都开始发麻了以后,又转头又悄悄窥望了眼,发现那人还是纹丝未动,这才缓慢是往床边靠了几步。
隔着深厚的红帘,她只能看见,那人姿容平缓,像是睡着了。
但出于某种习惯反应,她好像隔着这层艳红朦胧的帷帘,也依稀可见,那人的面部轮廓上,好像浮现着一丝怪异。
他的面色好似很是不好,睡得好像也并不安稳。
韩心然这下顾及不了太多了,忙抽身上前,飞快掀开了这些层层缦缦的纱帘,这下,她一眼便得以瞧见了那人清晰乍现的面貌。
温润如玉,棠棣之秀。
但她此刻,也不过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了番这种从未得见过的惊艳,现下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此人此刻的病容。
他面颊泛红,额头上冒着细汗,眉头微颦着,似乎很是难受,口唇红润却很干涩,微微翕着,好像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韩心然直觉不妙,这下可算醍醐灌顶了,方才为何会有人会为自己系上厚布遮住口鼻了,那是防止自己被传染!
她亦瞬时赫然明了很多事。
为什么她母亲会同意这门亲事,韩玉娇面对自己的那个笑容,凤家为何指名点姓的要求娶的是自己,为何是自己孤身一人完成的婚礼。
原来是因为,这位凤家大公子,朝廷今朝的新科探花郎,害上了大病。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也没心思再去顾虑那么多了,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敛心神,凑到了那人的身侧。
她拍拍他,“公子?公子?”
没反应。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很是烫手。
韩心然忙又起身,正想着跑出去打冷水的时候,却瞥见床边刚好就有个水盆,忙将帕子浸湿然后便敷到了他的额头上,然后利索的解开了他身上厚重的衣服。
明知道他病这么重,发着烧会一直盗汗,还给他穿这么多衣服,这不是搅浑水吗?!
她再一看他身上的衣服,又晃见了自己的衣袖。
韩心然这才反应过来。
对了……原来他身上穿的也是喜服,今天是他的新婚日。
……也是自己的。
真是傻了……看见生病的人就总会一着急便忘了如今是何情何景。
她一面解开了他的衣服,一面又拿了张湿帕,沿着他的上身细细的擦拭了一番,不知不觉的,就开始忙碌的不可开交了起来。
等韩心然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经是进行到,开始在一旁开始熬药的步骤了。
这间屋子不算太大,但对于这病人需要的,以及可能用得到的东西,皆是一应俱全,甚至比自己在王伯的药铺里见过的东西还要全。
这凤家如今院落空虚布置简单,该是大半的钱都砸在了这凤大公子身上吧。
被家人重视的感觉,可真是好啊……韩心然心想着,竟隐隐羡慕起了,这个奄奄一息的害病之人,想来也是啼笑皆非。
她看着那帷帘深处的人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悄然叹了口气——她方才把这凤大公子的脉,脉象已经很是虚弱了,再加上眼见这副病入膏肓的面容,估摸着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她漫无目的的想到,自己刚过来没隔多久,就会做个寡妇,心里还觉得,对这个称呼似乎也没什么感觉。
更多的反而是对这么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一个朝廷方才选定的人才,颇觉天道不公,也为凤老夫人和老爷感受到了一阵深沉的惋惜。
正当自己东想西想着出神之时,床上的凤大公子忽然咳嗽了声,韩心然听那声音,应该是咳醒了。
她几乎条件反射的就凑了上去,捡起了地上的痰盂,扶着他将喉里的痰液吐了出来。
果然,带血的。
待到凤大公子咳了个舒服倒回床上后,这才发现自己身侧之人一身红衣火亮,此刻在他眼中,好似比那周遭鸾烛更加熠熠生辉,几乎让他眼前一花。
他心下大动,一口气没上来,又开始咳得凶狠。
韩心然只好又扑上去,将他扶着坐起来,悄然叹了口气,声音透过布匹而出显得有些闷闷的,不近人情。
“公子莫要咳得太过用力,可以适当把气息放缓,会好很多。”
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忙按照韩心然说的缓缓将气息调整了回来,在这种近乎危机的时刻,他当然只能相信大夫的话。
果然,他想要咳嗽的冲动,果真便缓缓的淡了下来,虽然呼吸还是那般深缓勉强,可好在,总算是没那么难受了。
他竭力转过头,对上了韩心然的一双,冷淡到仿佛不着生息的清透美目,里面没有蕴含着多少情感,不热烈关切,却也不冷漠冰凉。
他这才开了口,很是艰难,声音也很是沙哑,一点也不复从前的沉静,几乎是不能入耳的难听。
但他还是要说。
“你就是……心然姑娘吧?”
韩心然扶着他的手一顿,似是被这嘶哑的声音惊了一跳,虽然不明显,可还是被他感知到了。
他不由得感觉有些受挫……
也是,自己如今这幅鬼样子,是谁都会嫌弃这种瘟神吧?作为一位女子,她居然还真的愿意进这间门,其实已是让自己刮目相看了。
但这番话实在重要,他觉得自己必须现在就说出来,否则将来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我对不住你……我此次婚事,不是我主导的……是我爹娘不顾一切也想要救我……才会这样的。”
因为他很是明白,即使如今身染重病,痛不欲生,可心中,比起病痛更让他觉得倍受折磨的,是他砍夺了一个人的一生。
他一字一句,强忍着喉见奇痒,出汗如浆,“韩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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