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休瑾的话被打断,质问的话语还未说完,便滚回肚腹中,喉结上下涌了涌,见着那方姣好容颜伴着温柔小意的锦霞向他探过来,他眼中的怒气慌了神,忙不迭退下去,眨了眨眼,压了压眉,才又恢复那副肃方模样,“随你。”
江抚明也没与他道谢,目光在他脸上多流连了一会,看这他的侧脸,看着他的眉眼,鼻梁,嘴唇,试图与记忆中的男生做对照。
可是半晌无果。
除了那只绿眼睛,她实在是记不太清他的模样了。
只记得,当时的自己看见他时,觉得故事中的王子一定是照着他的样子描写的。
她挪正了脑袋,痴痴看着日暮西沉,分秒间悄然变幻的晚霞一点一点被夜幕侵蚀。
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原来在他这,睡了快一天。
天要黑了,她该尽快回家了。
可她还是想在他这待一会。
为什么,
她不知道。
就像她无法言说,她为什么对他靠近的气息贪恋又抗拒,对他埋怨又相信。
原本接受到系统发布的消息,向她明确告知,她的真命天子是段休瑾的时候,她还满心满眼想说扯什么狗屁。
除非攻略需要,青手指的机制需要,她几乎无法放平语气放平心态跟他沟通。
但经历昨晚那一遭,她太累了,就算睡了一觉,还是好累,夜里思维狂想带来的惧怕,见了天日也未曾消散,一句噩耗凶残无比,向她劈砍一刀,刀子斜嵌而入,挂在心壁上,五味杂陈,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地慢慢磨着肉,钝痛不已。
所以她什么也不想地冲了进来,对也好,错也罢,凭心而动,想要看看事情又会是什么样。
结果,摆在眼前的,是舒心的甜香,淡雅的清茶,两碟见底了的蜜饯,有凉风拂过的树荫,妥帖的薄毯,醉人的晚霞,还有守了她一天的他。
这一切叫她想没来由地示软一次,再将此刻的安宁延续长久一些,于是她也没有想到,光是与他静静地坐着,看着云卷云舒,百无聊赖地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心里就好像有块地方,正在慢慢地被填满。
那是一种不需要肢体接触也能充能的奇妙感触。
而且,不知道是什么诡怪的第六感作祟,她总觉得,她的这些感受,他一定也有。
不过好像也不需要第六感作祟,若是他与她待着不舒服,他早该叫人把她丢出去了,或者拍拍屁股走人。
直到天色转为深深的沙青色,江抚明的理智告诉她,她实在没名分在这里待太久,一味地待下去,倒要给两人都添麻烦,况且她还得顾及在这个世界的家人,不能叫他们担心,她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问出忧心许久的问题,
“宫中……到底怎么样了?”
段休瑾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答反而先问道:“早有人与你说过林佳映儿的事了?”
江抚明讶异于他的敏锐,但没将这情绪清明地摆在脸上。
此事与纪疏桐有关,她想保他,可昏睡一天,脑子昏沉,一时间琢磨不出合适骗人的措辞,她将蜷起的腿伸直,想要倒一盏茶,借机好好想想,正好她也渴了。
她预备拎起茶壶。
段休瑾却伸手过来,轻轻拍开她的手背,自然而然为她端茶倒水。
江抚明抬头看他,启唇欲道一声谢。
段休瑾垂眸,说出来的话却叫她转而把话咽了回去。
“我是主,你是客,替你端茶倒水是我该做的。江小姐只需好好想想,该怎么编答案糊弄我就是了。”
他将一切都拆开了掰碎了坦白开,将茶盏递过来,江抚明接过,睨他一眼,叹口气,“既然大人都知道了,何必问?”
“这人与先前向你透露金台寺秘辛的,是同一人?”
段休瑾不依不饶。
只要她不上报纪疏桐家门,这个问题倒无碍,江抚明“嗯”了一声。
“呵。”段休瑾不知为何突然笑了,“江小姐还真是有能耐,轻易便能引人为你舍生赴死,好功夫,好手段。”
江抚明不知怎的又惹着他了,说话突然这般阴阳怪气,一股酸味,她将茶喝完,预备放下杯子,段休瑾又开口道:
“只是既然有这本事,也该有担得这份本事的心性才是。”
江抚明的手一顿,茶杯滞在半空。
“这一点,你倒真得看看楚仁殊如何做的,昨夜叫人装疯卖傻灭了林佳映儿的口,今晨就在朝堂之上一身孝衣,当着文武百官,当众亲手挥鞭,鞭打齐珏,等齐珏背上的肉绽开花,痛晕过去,她又跪地抱着他啼哭不已,哭诉他的身世多么凄惨,说他的疯病多么可怜,来为他开罪。”
“要知道,她手里可是沾了齐珏母家九族人的血。如今倒又用起段家人来为她的刀擦去血渍。”
“不仅如此,她一鼓作气,趁齐瑜沉浸在丧妻的哀痛中时,将杨家人林家人全部送去为林佳映儿守陵,月俸照原本的规格发,如此既表明她对林佳映儿之死的痛心,又将杨家林家的势力恰当地摘了出去。”
“最后下一道懿旨命人拆了青林坊,将那些罪臣之女送入宫中做苦役,期满放出宫去,另谋生计,还废了罪臣之女为妓的条例。更是下旨,此后禁止所有买卖女子做伶人妓子的生意,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今日外头的动静可是不小,你安睡之时,楚后早命人拆了几座高楼。”
“你想保谁,我管不着。你既不愿说,我也不强逼你。”
段休瑾直视江抚明的眼睛,一手支在石桌上,两指屈起,敲了敲桌板,语气轻和,却字字有力,
“只是事情一旦做了,不管后果多严重,听到噩耗多难过,你得受着,万蚁噬心也只能硬生生受着。不然就想想,若是你心软,拔了身上獠牙毒刺,一朝处境变换,自己成为别人刀下魂,别人可会念着你自断臂膀的慈悲,怕是恨不得将你吞吃入腹。”
“人不似野兽剥皮吃肉血腥无比,可为争权夺势,也同野兽没什么区别了,双手干净不到哪里去,人皮织金缕,锯骨登云梯,这些景象都是家常便饭。大权在握,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有功夫为你流一滴眼泪。”
话虽难听,却是死理。
江抚明听着他的话,心里起了一阵波涛。
是啊,她被拽入一个弱肉强食的局,如今的局势,她若心软做羔羊,别的虎狼便要将她拆吃了去。
可是没什么情面好讲的。
今日林佳映儿不死,怕是明日她王家就要举步维艰。
江抚明当然清楚这点,入宫之时就清楚,但事情被人拆开了再与她重复一遍,并且告诉她往后还得心狠,再心狠些,她就压抑得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许是看出她眼底的挣扎,段休瑾眨了下眼,态度又软下来了,见着她将茶杯抠得死紧,伸手过去,三指包住茶盏,“还要待会吗,我再给你添些茶。”
江抚明没松手,他也不用强夺走,食指点点她的指尖,“嗯?”
江抚明总算缓过神来,带着他的手,将茶杯往桌上放,旋即起身,“不必了。”
虽然摆在她眼前的道路凶残,但段休瑾说的没错。
为了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她真是不能一味地伤春悲秋,得磨一磨自己的心性了。
且不说这副躯体原先就背有五条人命血案,而今又身怀楚后把柄,楚后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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