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黑的画纸上落了一滴嫩黄颜料，温暖的光晕弥漫开来。
莲映捧着莲花灯，照亮了一张耷拉着的脸。
“别！”灯臾一把捂住自己的脸，低下头拿衣袖飞快擦了几下。
匆忙中为了护住那些草药，她是脸着地摔下来的！现在肯定灰头土脸的，说不准脸上还有泥巴，简直有损她英明神武的形象！
“……姐姐？”莲映沉默了一瞬，不明所以地往前走了两步。
灯臾朝她笑笑，顺手把旁边的由奚拉了起来，神色如常道：“我没事，小映有没有摔到哪里？”
莲映如实摇了摇头。想到方才触摸到的泥土，她沉声道：“姐姐，这洞中的泥土不同寻常，十分滑腻，我们应该上不去了。”
“哼，好端端的山顶却突然出现这么大的空洞，这秘境根本没想让我们上去。”
“罢了，按它给的路走吧。”灯臾从莲映手中接过莲花灯，弯腰钻进洞内低矮的通道。
-
佝偻着前行了约半炷香的时间，灯臾按了按由奚的手臂，示意身后二人停下。
前路被一团五颜六色的东西堵住了。
她从头上摸下一枚铜钱，轻轻地扔了过去。
啪嗒——
铜钱直通通洞穿了那团东西，落在泥土中发出一道闷闷的声音。
灯臾双臂在身体两侧张开，护住身后的人。她屏息握着手中的铜钱，警惕着这封闭的通道之中会有什么突然暴起。
但什么都没有，很安静，一如那枚铜币落在地上后就没有再掀起任何风浪。
“我去看看。”
灯臾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了那团缤纷色彩，然后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阿秋！”
眼前堵塞的团状物体立刻散去了一大块。
莲映望着那块缺口轻轻咦了一声。
“绒毛？”灯臾揉了揉鼻子，从纷飞的絮状物中拈了一小块在手中摩挲了下，又举起莲花灯燎了一圈。
南明离火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绒毛墙上一瞬间开满了夺目的蓝紫色昙花，随后像糖丝遇到水一般，融化在这转瞬即逝的耀眼中。
灯臾挥开眼前的灰屑，抬脚一跨，走进了绒毛墙背后，原先被遮挡住的通道中。
由奚与莲映也跟在她身后依次走了进去。
这段通道不再低矮逼仄，墙壁与地面都铺满了石砖，每隔一段距离甚至还有一盏火光摇曳的壁灯。
莲映还未来得及观察更多，身后便轰隆一声响，凭空升起一扇厚重的石门，墙壁上的影子也发了疯似的乱晃起来。
她左腿微屈，双手提刀横平在脸旁，静静聆听风的声音。
背后！
莲映翻身向后，落地的同时右腿后撤一步，侧身躲过一枚暗器，握刀朝身侧一阵挥砍，横劈、侧挡、直刺……
乌黑的眼睛从飞舞的银亮刀面上一闪而过，数枚箭簇撞上她锐利的眼神，叮呤当啷滚落在地。
风声渐息，莲映挽了个刀花，收回弯刀。
一枚箭簇却猝然从一条石砖缝隙中射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她胳膊下穿过，直奔灯臾后心。
由奚看到后本能地想伸手去抓，又因想起昨晚的对话，硬生生停住动作，顺着飞驰的箭簇望向灯臾。
灯臾没有转头，更没有多余的动作。时间在她面前仿若凝固，她只是轻巧地伸出两根手指，就准确无误地夹住了那枚箭簇。
“哼，雕虫小技。”她上下扫了两眼指间的青铜箭簇，轻嗤一声，随意地把它丢到了地上。
豆光滚黄铜。乌发润若融。
飞扬的发丝掠过壁灯中的火苗，灯臾回过头看着由奚，展颜赞许道：“做得好。”
于是时间又开始流动，四季中所有美好的色彩都在由奚脑海中炸成烟火，噼里啪啦炸得他神思不属，下意识地吐出了句心里话。
“嗯……阿臾，我是不是很听话？”
灯臾想点头，但又觉得这话有点奇怪，怎么……把自己说得像小狗一样？
她攒眉沉吟片刻，干巴巴地说了句“听话不是这么用的”，快步向通道深处走去。
“走吧，去看看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
灯臾就地一滚躲过天上的利爪，袖中红绸飞射而出，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最后一只飞鸟。
她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时才惊觉，前方已经没有路了。
一条由粘腻黢黑的浓稠液体组成的河流一刀将地底劈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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