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心录》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天刚擦亮,几颗残星还坠在柳梢,空气中沾了晨露的凉意。
舒灿歌摸到厨房,拿了灶上盖着的几块桂花白糖糕,吃了一块,剩下的包好装入褡裢,又备了一壶水。
刚出家门不远,便见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猫在墙根。
她转身就要绕道走,那人却似有些欣喜地高声叫喊,“舒灿歌!”
为了避免赵无忧继续大声嚷嚷,把舒家人吵醒,她只得停下脚步。
那人旋风似的朝她奔来,到了她跟前却有些尴尬,似乎不晓得该起什么话头,半晌才问,“你骨头那么硬,昨天那顿揍你应该吃得消吧?”
舒灿歌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瞪着他,不说话。
赵无忧挠挠头,“你好好一个姑娘家,为什么非得叫什么‘哥儿’的,又那种打扮……”
整个明州城都知道她大名舒灿歌,亲近的人喜欢叫她“灿哥儿”,只有这个初来乍到的小霸王蒙在鼓里。
“你到底想说什么?”舒灿歌对他可没什么耐心。
“我听说昨日你家窑场触了霉头,那姓黄的胖子摆明是想让你家窑场关门歇业。”
“所以呢?与你何干?”
赵无忧被她顶了两句,却不似往常一般勃然大怒,只正了正色说,“若你家不烧窑了,指不定被赶到哪个穷乡僻壤,小爷我上哪儿欺负你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舒灿歌觉得自己就不该停下来听他说话。
见她要走,赵无忧伸手拦住她,“等等!”但碰到她胳膊的一瞬间又仿佛触电般收回手。
“不就两千两银子的事吗,我、我能帮你!”
舒灿歌狐疑地盯着他,“不劳衙内费心,昨日已有人接手了黄老爷手中契书。”
“是谁?”
“干你何事?”
赵无忧被噎住,只得不作声打量着她。
他虽游手好闲,但街头巷尾的传闻听过不少,见她一副要出远门的架势,不由脱口问道,“难不成你要去圣母岛?”
她有些意外,赵无忧竟也知道?
传闻离海岸处大约五里有座圣母岛,岛上供着全明州唯一一尊金火圣母娘娘的金身,堂前灵土烧出的瓷器集日月精华,可媲美仙灵宝玉。
看样子自己是猜中了,他急道,“你疯了!这半年来沿海倭乱不断,你一个女孩子敢私自出海?!”
不等舒灿歌再答话,他一挥手,袍袖声飒飒,“这两千两银子小爷替你出了,我现下就回家将钱票取给你,你拿着去把契书赎回来。”
舒灿歌眨巴着一双杏眼看他,声音软糯得像今早吃的糖糕,“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赵无忧白皙秀的脸上一红,低声郑重道,“那你等着我哦,我马上回来。”
确定那举止古怪的家伙跑远了,舒灿歌脸上浮出一丝冷笑,提了提腰间褡裢,头也不回地往白雾弥漫的码头方向走去。
*
明州依山傍水滨海,是个三江汇聚、漕运发达的港城。但五年前新皇继位后颁布了海禁,因此除了内陆水运,仅有少数渔民会出海捕鱼。
舒灿歌询问一圈,果然无一人肯带她出海,正焦急间,忽然瞧见不远处有个熟悉身影。
寇清昼刚与老渔翁交谈完,听得有人唤他名字,一转头,仍是一身粗葛短褐的少女亭亭立于眼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
“闲来无事四处看看罢了,舒姑娘呢?”
想着本就是因他所托,舒灿歌便将自己的打算如实相告。
“你想出海?”寇清昼挑眉,“听说近来海面常有倭寇出没,此时出海未免过于危险。”
“我知道有条水路可以避开倭寇。”
从前海乱还未兴起时,她便常去明州附近的丘陵及岛屿发掘石料,每年也至少会去一次圣母岛上香祈福,那条水路常年雾气弥漫、暗礁丛生,但她却很熟悉。
寇清昼莞尔,“既如此,那我陪舒姑娘走一遭吧。”
说着,他三两步追上不远处的老渔翁,舒灿歌见他掏出好几锭白花花的银子,与渔翁说了些话,后者迟疑着但最后还是接下了。
*
渔翁常年漂荡在海面,破浪航船的技巧醇熟;而木帆船虽小,但灵巧迅捷,又有舒灿歌的指引,一路避开暗礁海雾,最终在午时左右抵达了圣母岛。
船拴在涧边,老渔翁在此候着。
整个岛呈狭叶形,并不大,也无陡峭地势。岛上虽无参天林木,但长满野草,舒灿歌熟门熟路,一路拨开草蔓荆棘,很快便找到了圣母庙。
庙宇显得很是破败,檐下铜铃已经锈得发不出声响,台阶上覆满青苔。
舒灿歌推开庙门,阳光将飞舞的尘埃照射得纤毫毕现。她咳嗽一声,挥挥衣袖,跨过门槛朝殿内走去。
云座上伫立着一尊斑驳神像,宝相庄严、神情悲悯。
她先掏出火镰与燧石将香烛燃起,又默默跪在破旧的蒲团上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神情庄重、口中喃喃:
“圣母娘娘保佑,助信女顺利烧成下炉窑。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在舒灿歌刨土时,寇清昼站在一旁眺望着远处海面,忽然问,“明州瓷业昌隆,为何这圣母庙如此偏僻残败?”
“明州城里建有窑神庙,不过是以山神德应侯和火神祝融塑身。”
见对方听得认真,她便接着往下讲——
“此处供的是金火圣母娘娘,她的原身并非神灵。传说在五百年前的宋朝,皇帝梦见一樽紫气红云交织的玉瓶,便命工匠须在十日内烧制出,否则即刻处死。工匠迟迟未能烧制成功,万念俱灰之时,他的小女儿纵身跳进熊熊燃烧的窑炉,终成一樽绛紫丹霞的玉壶春。”
寇清昼颔首,“既勇且孝,虽为女子却不输须眉。为何她的神像不在明州的窑神庙中?”
“因为圣母娘娘是凡女,又非九天上的神仙,城中耆老扯着女子不可烧瓷的大旗,连娘娘的金身都不肯在城里塑一座。”
说到此处,舒灿歌神情黯然。
听娘说,她一岁那年抓周时手里紧紧攥着的是只瓷猴儿,但舒家祖业传男不传女,所以即使她自小喜欢琢磨烧瓷,也只能做些挖石调釉的杂事,外祖父还理事时,连她靠近窑炉也不许。
“女子不能烧瓷?为何?”
这规矩舒灿歌自晓事时便已听过,如今让说最初的原因她也不知,只道,“他们说,男为阳女为阴,烧瓷是土火相容,而阴主水木,瓷遇水则浊、遇风则惊。”
寇清昼淡淡道,“阴阳五行之说,竟被曲解至此。”
她用力点头,“公子说得对,正是这样。”
陶罐里已装满了土,刚在船上她已与寇清昼讲好,给他烧一只挂盘和一方笔洗,眼下这些土料已够了。
“寇公子,我想问你一件事。”
“请说。”
犹豫片刻,舒灿歌问道,“你为何肯出一千两来买我家两只瓷?”
寇清昼一挑眉,潋滟的桃花目中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舒小姐是在担心我会折本?”
她咬了咬唇,正要说话,门外却忽然传来响动。
寇清昼神色一凛,拽她入怀,同时往神像背后躲去。
此处空间狭窄,将将够两人藏身,但也贴得过分近了些,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小叶紫檀的气味。
“古田健太郎这家伙近来总是差遣我们巡海,日晒风吹的,真是个苦差!”
“听说是为了劫掠象山、松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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