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首尾?”阿致转过身来,目瞪口呆,手中还拿着翻找出来的汗巾,“你听谁说的?”
“今晚上与他喝酒,有个茶女眼神总是不是粘在他身上,上菜时下腹也会不自觉贴着江善守,江善守似乎习以为常,没有避嫌。”
“这……确实有些过于亲昵。但这样下决断实在不妥当,有些人对此没有……”
“那茶女与其他客官没有贴身的,只与江善守特殊些。再则……”陆昀峥停顿了下,“晚间路过那酒馆时,我就看到江善守与那茶女眉目传情。方才美娘也说了,最近这些日子,江善守日日酒醉。”
阿致与陆昀峥并肩坐在床沿,脖颈慢慢垂下去,如同烈日下晒蔫的菜叶:“我原本以为他是真心爱美娘……”
说到这里,阿致噤声,她忽然意识到,他原是真心爱美娘的,只是日子久了,生活的担子太重,把感情磨成了这样难堪的模样。
一时间,房间里沉默得可怕。
陆昀峥从她手中捏过汗巾,先用热水打湿,放在她冰凉的手心里。
湿热的触感,让阿致回神过来,她皱眉喃喃道:“若是真的,美娘可怎么办……”
陆昀峥捏着她的手:“你看你,还是想要插手管别人的事。美娘二十多了,她不是孩子。如果真有什么后果,那是她自己应当承担的。你也要相信她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我也不是可怜她,我就是觉得……如果我是她,与其蒙在鼓里,更愿意别人告诉我真相。”在阿致看来,这种丈夫出轨自己最后知道的事,就像是穿了一件后背破了的衣裳,满大街溜达,谁都知道但谁都不说,自己最后知道时羞愤至极。
陆昀峥脱了袜子,将脚泡到木盆里,终于松快了些:“你觉得她不知道,但枕边人有了二心,她怎会没有察觉呢?只是她身体不好,须得仰赖丈夫来养活自己和女儿,她便不敢想罢了。你可千万不能挑破,万一挑破,你让她往后还如何与丈夫过日子。”
“知道了,不会说的。美娘对丈夫情意未尽,外人怎么说也是没用的。”阿致捏着冷掉的汗巾,脸上还是不太开心,感叹道,“听说当年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到如今竟是这般田地……”
陆昀峥也沉默了,拉住身边人的手,他突然就想起了酒馆门口那棵被狂风催倒的大树。
他们只是很幸运,没有持续的狂风摧折罢了。不然,谁能保证一定能比谁更长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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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致忙完了早点时间,她坐下来休息喘口气,最近总是觉得喘不过气来。相比于密县的时候,客官没那么多,可是她却更累了。
正在这个时候,美娘一瘸一拐走到了门口来。她腿脚不方便,在雪地里的姿势有点可笑,过于卖力,她吐出的热气一大片一大片,模糊了她脸上的尴尬。
美娘手里提着个葛布包着的小盒子,她站在面馆前,满脸通红,有些无所适从:“致娘,我……”
阿致招呼她进来坐,转身去倒了两杯热水。
美娘一瘸一拐坐下来,冷得搓手,问阿致有没有热汤。
阿致看了看她身上的单衣,转身去后面灶台,给她舀了一碗热汤。
美娘不好意思地端着热汤,喝了许久。阿致在一旁等着,端起热茶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突然干咳起来,便放下了热茶。
美娘看了看那热茶,又看着阿致,给她道歉:“昨晚上我才知道,善守来找你的麻烦,实在不好意思。你本来是一片好心……”
“只是小事,而且都过去了。”
“多谢致娘你的理解。我给善守说了帮工赚钱的事,他担心我担心得不得了,生怕我生病。我看他那样担心,便心软了,觉得还是按他说的来比较好,万一真的生病了,或许花的钱更多。”美娘松了一口气,抬起眼来瞅阿致。
阿致的嘴唇紧抿,美娘竟然对自己丈夫深信不疑。
想起昨晚上陆昀峥提起的事,阿致有些愤怒,她无法想象,万一哪天美娘知道事实会作何想法。
阿致有一种冲动,想要当着美娘的面捅穿,但是最终咬着嘴唇许久,还是没说话,不再看美娘,而是看着美娘桌上的手指,她轻轻覆上去:“美娘,你不用有负担,我原本也只是建议,最终还是由你自己来决断。我唯一觉得不妥的,是你丈夫的处理方式,好好说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闹成这样。”
“是是是是是——”美娘唯唯诺诺地,低着头,浑身弯垂着,就像是被挖了内脏后的死鱼,一点力气也没有。
美娘微微起身,她捏着手上的那个葛布包的小盒子,往阿致那边推:“我……”
阿致看她这模样,嘴唇嗫嚅许久,终究还是收回手,说:“好在江郎对你不错,前两日我碰到妙珍姐……就是帮我找这铺子的房牙,她说起你,分外羡慕。若是没什么意外,她也会和丈夫好生过日子,不用出来抛头露面这般辛苦。”
美娘紧张地捧着汤碗,接话道:“什么意外?”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去世了。”阿致道,“妙珍姐也感叹,人生就是会有各种意外,人靠人也有靠不住的时候,女人还是要有一技之长。我便笑她是不是要拉我一起去做房牙。”
美娘愣了一下,随即讪讪点头:“是啊,我唯一幸运的就是善守对我如此宽容。”
“是啊,我们都有各自的幸运。”阿致也释然了,她问美娘要不要再加一点热汤。
美娘摇头,随即又点头。
阿致去后头给她加汤。
美娘愣愣坐在黑色四方小桌边上,看着旁边一杯水,被喝了一口的水。她突然抬手,将那杯水拿起来,泼在外面的雪地里。热水在雪地里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留下了一长条印迹。
阿致端着热汤回来时,美娘已经离开,提着那个葛布包裹的小盒子,艰难地在雪地里踽踽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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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陆昀峥独自吃完饭,回到幕府。往常这个时间,幕府里三三两两会有些人,今日却毫无人影。
陆昀峥慢慢走进去,正见到一个大红色长袍的矮个女子背对着他,欣赏厅堂正中的那一副画。一副普通的山水画,广阔的湖面上是飘渺的烟雨,一扁舟上是个弯腰撑杆的斗笠老翁。
那女子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她身上还穿着一件贴身的干净盔甲,她昂首挺胸,翘嘴看他:“陆侯爷,好久不见。”
陆昀峥看到这张过于神采飞扬的脸,愣了一下,听到对方的声音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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