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月轮升上中天了,院子里渐起呱呱鸣声,荷塘旁的小树丛里,藏着几只蛙虫。男孩子环着手坐在院口的台阶上,老管家来劝了几次,但他不肯回去,还在这里等。
着紫官服的中年人走进门时,男孩儿因为起身时起的太快,扭了下脚。
男人的冠服微塌,朝论到这个时辰已经是心疲力竭,进门时初看见小男孩的目光里也带了些惊讶。
他的声音素来威重,此时带了些沉哑,问道:“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男孩的眼睛又黑又亮,在夜里像两颗黑曜石,流转着很漂亮的光彩。他俯身抬手恭谨地向男人行了礼,他的动作规敬,是个很有礼节的小童子,他恭声道:“父亲。”
男人点了下头,就疲惫地往自己院子走了,“回去睡吧。”
“父亲!”他急忙追了两步,喊下了那个宽阔的背影。
男孩的面庞白净,模样生的十分漂亮,他小声询问道:“后日太傅和荆伯说来家里做客,父亲您能不能抽闲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男人的身影怔了一下,目光沉严,没有说话。
男孩眼中亮芒不散,追着说道:“我知道父亲很忙但后日我只是想……”
中年人发中见白,他没有听完男孩的话,出声打断了孩子:“周朝进兵,边沙围袭,我明日就赴边了,你……”
男孩子满怀的期待与渴望在这瞬间消成他眸心的湿光,他面上没有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只全部化作歉疚。
“对不起父亲,我不知道,是我、我……”
中年人宽大粗粝的手掌微微做了个抬的动作,但最终没抚到男孩的头上。
“你回去吧。”
男孩在父亲的身后伏了膝,庄重地了磕个头。
“儿愿父亲凯旋安归。”
***
满地的残石污泥,城墙被炸得千疮百孔,残余的翻帜陷在烂泥里,再也飘不起来。
没有放火,也没有屠城,但这已经是座空城了。
小女孩的正青袄裙被泥点溅脏,长时间的奔跑让她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地喘气平息。她望着面前的颓垣断壁,止不住的打起颤。
贴身的锦衣早就被被热汗浸湿,不知道已经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该再往哪里跑。
“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倏然响起的一道声音没有把她吓到,这简直是她听过最温和的声音,透出些关心与爱护,并不会让人感到惊惧。
她转过身去看,那人已走到她面前,曲膝蹲下,目光与她相平。
是个很年轻的男子,衣冠着的很整齐,一双凤眼形状优美,正温和地看着她。
他柔声问:“你是谁?”
“我……”她嘴巴张合几次,却说不出来。她并不惧怕这个人,但仍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楚细看她的衣着打扮,已经能猜到她的身份,于是又问:“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呢?以前的名字定是不能再用了,如今又该叫做什么呢?
她漆黑的眼睛闪了闪,没能立即答出来。
白楚并不催她,只是帮她拂了拂脸蛋上的灰。
半晌,她小声嗫嚅道:“云……云珞。”
白楚轻轻笑了笑:“云珞?小珞儿?很好的名字。”
白楚干净的衣袍拖在地上,被泥泞浸了,但一点也不能染到他的人。
*
梦中画风遽变。
火,漫天的火,疯狂地吞掉宫殿梁柱,飞快地朝她舔过来。
宫娥内监的哭喊声,将兵士卒的践踏声,伴着烈火燃木的烧毁声,一齐贯入她的耳膜。
她在哄乱中被人推出,听见最后撕心裂肺的一声喊。
“小公主,快走啊……”
她再回头,已是无尽的火海。
火舌舐动的尽头,她看见一个单薄的孤影。
他久伫于楼头,浓黛的山峦原离他很远,在这瞬间又仿佛就在他近前。他静立着承下这风这雪,好似就要融入那山屏。
飘雪落在他的肩头,很快在影青裘上融化。
她不自觉地朝他那边跑,他像是听见声音似的转了头。抬眸的瞬间两枚冰蓝色的六角棱从他指尖飞出,钉入她身后两个举刀人的胸膛。
她吓得止了步。
他的脸是个普通孩子的脸,他的样子分明还算不得个小成童,可他的眼神却冷漠得像冰。
他身后火光冲天,映红了半天云彩。可他看着这幅屠宫惨状,好像半点触动也没有。
他肩头承着苍白色的雪,他根本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冷漠至极。末了冷淡地将腰上的木牌取下来丢在她脚边,说:“想活,就跑。”
她想活,所以不停地跑。雪更大了,混了她的视线,渐渐就迷在雪里,再也看不清了。
*
“珞儿,小珞儿,醒来……”
云珞在噩惶中被晃醒,额际被汗水打湿,她猛然睁眼后,仍惊魂未定地微微发着颤。
白楚眉心微凝,担忧地望着她。
云珞转眸看见白楚时,眼底已聚了些泪意。
白楚小心地把她扶起来,慰解道:“没事了,珞儿,没事了。”
云珞忍不住恐惧的心情,隐着哭腔,但眼泪掉了下来。“大哥哥,我害怕。”她小声哭泣起来:“我父君、我母妃……”
“忘了那些,忘了那些。”白楚疼惜地抱了抱她,道:“从今以后,无论别人怎样问你,你只说‘我没有爹娘,只有一个大哥,唤作白楚’。别的,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云珞抽噎得说不出话,只更紧地抱了白楚。
白楚微微叹了一声,轻拍了拍云珞的背,问道:“小珞儿,你可记住了?”
“我记住了。”云珞擦了把眼泪,感激地视着白楚,喊了一声:“大哥!”
白楚向她微笑,柔声慰道:“珞儿不怕,大哥在这里,就不会让你受伤。”
***
晋室灭亡后,除却藩镇小国,中原只剩下分别盘踞南北东西的吴、楚、虞、周四室。楚室占踞大半南和小半北,另外半个北国归属北汉。北汉独撑一国,且在二十年前退出藩地之争,以独奇的地理位置和镇国蛊术雄霸北地,别国不敢进犯。
楚国凭借鼎盛的国力和杰出的军事才能成为四国六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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