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贺凭舟已经把自己的野心摆在明面上,手里握着重病,若是和他硬拼,不过以卵击石。
该怎么办才好?
许大人的门生众多,纷纷将希冀的目光投向贺砚随,大殿外许大人和贺砚随交谈,俨然十分信任。
方才端王和贺凭舟交锋几次,并未落下风,还将莲丞相一家的冤屈洗清,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手。
一层阴云罩上心头,大殿上方的正大光明牌匾也落了阴影。
朝堂上风起云涌,莲玉荇却不知何时退了出去,一路往宫门疾行。
衣袖下紧握着两枚令牌,不敢放松半分。
“莲姑娘,我认得你。”
“事态紧急,我长话短说……贺凭舟手握重兵,和国公府勾结封锁了皇宫内外。他明面上是闲散王爷,背地里是江湖杀手组织宁津堂的堂主,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快走,若是被贺凭舟的人发现了……”
她趁着混乱,偷偷潜入清和殿,想找一找真正的遗诏所在,恰巧遇到了被关押的眠霜,还未来得及说几句话,便被推着往殿外走。
血痕斑驳的手滑过衣袖,沾染了血渍,叫她瞬间眼眶湿红。
风清拂过面庞,再抬眸眼底清明一片,宫门也近在咫尺,不过有重兵把守着。
莲玉荇屏息凝神,走上前去,将令牌举到几人面前,“奉八王之命调城北禁军入宫。”
那守卫凑近细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命人打开宫门。
虽说之前温国公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宫门,如今八王令牌在此,想来是有急令。
宫门打开,莲玉荇收了令牌往外走,暗暗吐出一口浊气,这令牌做得还算逼真,若是再高一级的令牌,恐怕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袁副将他们在宫外随时接应,她得赶紧去和他们会和,以免耽误了时机。
“谁准你们擅自打开宫门?!”一声厉喝在身后迸开,莲玉荇顿感不妙,脚下生风赶紧跑。
守卫神色突变,察觉不对追上来,莲玉荇半只脚已经踏出宫门,袖子一甩往后抛了一把粉末。
待粉末散去,人已经跑没影了。
温国公远远看见宫门打开,霎时便觉得事情不对劲,便喝了一声,还是让人跑了。
胸口剧烈起伏着,温国公脸色沉了下去,只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玉玺不知道被贺宁珏藏到哪里,到处都找不到。没有玉玺,即便有圣旨,贺凭舟坐上那九五之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来人,将消息送到宣政殿,任何人不准进出宫门,若有人违令……”
“就地格杀”几个字还在舌尖,便被人打断。
来人大喊:“国公不好了!宫门外有人领兵打进来了!”
平地一声雷,炸得温国公脸色由青变黑,他倏然握紧拳头,惊愕道:“何人领兵?”
“回国公,属下看着像袁副将和沈副将!身边跟着的像是莲家大公子莲玉鹤……”
莲玉鹤?不是在边关失踪了吗?竟然敢领兵攻进皇宫,真是嫌自己命长。
先前的线报说大军被风雪耽搁了,因事态紧急,所以贺凭舟没有先把军权拢在手里,故而埋下了一个隐患。
风雪耽搁,几十万大军不可能那么快到达京都,顶多也就几千精兵。
温国公啐了一口,眼神轻蔑,“不过叛臣之子,命庄青带兵迎战!”
温国公一直守着宫门,消息传达不及时,所以并不知道大殿之上莲家的冤屈已经澄清,此刻仍狂妄不已。
战火一触即发。
**
外有袁副将等人带兵,贺砚随估摸着时辰,往后淡淡看了一眼,正好与许大人的门生对上眼神。
门生十分聪慧,发觉贺砚随腰侧挂着的私印,登时福至心灵。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卯着劲儿走上前,说:“我朝重礼法,历代皇帝持诏书和传国玉玺即位,若有玉玺,王爷何必以武力逼迫我等。”
贺凭舟如此行事,想来玉玺不在手上,他大费周章和朝臣周旋,是为了给温国公拖延时间寻找玉玺。
……诏书应该有两份,一份在贺凭舟手上,另一份诏书应该和玉玺放在一处,会在哪儿?
贺砚随若有所思,一个猜测从心头涌出,侧身仰头看向了那块正大光明牌匾。
在那儿!
贺砚随脚下一蹬,借力飞身而起,贺凭舟注意着贺砚随的动作,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急忙运劲去抢。
显然两人想到了一处去,只是贺砚随比贺凭舟快了一步,长臂一伸,捞出一个明黄布包。
他弯腰躲过贺凭舟的进攻,打开布包,其中放置的东西果然是诏书和玉玺。
见到这一幕,贺凭舟眼睛瞬间红了。
贺砚随知晓他为了玉玺已然不择手段,往人群中一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诏书抛到门生手中,带着玉玺掠出大殿。
贺凭舟紧追着贺砚随,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淡然,眉弓压紧,他迫切地想得到贺砚随手中的玉玺。
有了玉玺,他就能名正言顺登上皇位,成为大晋朝的皇帝。
二人身影难舍难分,一路缠斗,不知不觉进了一处宫殿。
雕花屏风被拦腰折断,汝窑瓷器碎片散落一地,横看竖看都是狼藉一片。
因手中有玉玺,贺砚随难免放不开手脚,很快被贺凭舟的刁钻动作掣肘,腰腹处横贯着一道淋漓的伤口,稍一动作便涌出更多血。
新伤叠旧伤,看上去十分可怖。
他伸手按住伤口,疼痛刺激,让脸色更加苍白,眼前的景象也模糊起来。
喘息声听上去粗重不已,贺凭舟看出他是强弩之末,收了凌厉招式。
他还得感谢贺砚随帮他找到了玉玺,不然怕是翻遍整个皇宫都找不到玉玺所在。
作为报答,贺凭舟决定给贺砚随一个痛快,好歹叔侄一场。
贺凭舟重新运劲,金丝绣纹的下摆随着动作不断晃动,语气轻又缓,给贺砚随下了判令。
“侄儿,你父皇一个人在九泉之下难免孤独,皇叔这就送你下去陪他。”
大掌凝聚千钧力往下压,忽然顿住,贺凭舟眼神一滞,低头看。
原本被关押的女子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一双手磨得血肉模糊,不知死活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贺凭舟懒得浪费时间,衣袖一挥,眠霜便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失去了意识。
不过蝼蚁,也敢拦他的路。
贺凭舟收回嘲讽的视线,重新看向贺砚随,眼睛微眯,还未有所动作,便感觉到一阵地动。
……像是军队行军。
贺凭舟悚然一惊,姓温的被人拿下了,须臾分神,原本已经强弩之末的贺砚随突然爆起,一掌落在胸口,惊涛骇浪传入经脉。
随后,一支羽箭当空而来,锋芒毕露不可挡,直直贯入贺凭舟的体内。
两股力量交织,将贺凭舟狠狠掼了出去,“噗”地呕出一大口血。
漆黑如墨的眼睛骨碌碌转动,如钉子一般钉住门口方才收了弓的莲玉荇身上,阴沉沉地。
他抬手在口中吹响特殊哨音,一阵风伴着一场烟尘席卷而来,不过眨眼之间,人影就这么消失在众人面前。
有人急匆匆冲出人群。
贺沅安赶到大殿,胸口起伏,视线在贺砚随和远处的眠霜逡巡,眼眸内浮浮沉沉。
**
明月如钩。
几匹骏马飞驰而过,踏过林间小道,翻山越岭,趟水渡河,一刻不敢停留。
不知过了多久,马似乎跑累了,甩了甩蹄子慢了下来,任马上的人如何扯动缰绳都没反应。
“主子,前面是一间破庙,追兵一时之间还不能追上来,可在此处稍作歇息再赶路。”
侍卫下了马,牵住马绳,跪地朝说道。
马背上的人并未答复,翻身下马,把身后女子搀扶下马,动作分外轻柔,如珠似宝,“阿敏,受累了。”
被唤做阿敏的女子掀开帷帽,正是贵妃温敏。
一张秀丽面庞白得不像话,日夜策马奔逃,寻常女子都受不住,更别说常年锦衣玉食、不沾半点阳春水的贵妃。
她斜倚在贺凭舟身上,语气虚弱无力:“贺郎,不打紧。”
几人进了破庙,生起火后,温敏才觉得通体寒意被驱散了些许,发僵的手指在慢慢回暖。
贺凭舟握着手给她取暖,滚烫的体温隔着皮肤传到身体里,暖意上头,一下便模糊了意识。
“阿敏,我让侍卫给你煮了热茶,你趁热喝了便歇息,不必强撑。”
贺凭舟将热茶递给温敏,而后屈手环抱住她的肩膀,眼里似乎泛着蜜。
温敏听见他说:“若是这次能够挺过去,你我皆还有命活,我会待你如结发妻子一般,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平日里贺凭舟即便柔情似水,也没有说过这等话。温敏眼神错愕,似乎十分诧异,但心里却止不住地欢欣。
贺凭舟这样说,是真心待她如妻子了。
她眉眼弯了弯,眉梢眼角处疲态一扫而空,全是喜色。
喝了热茶,二人温存片刻,温敏便觉得困意铺天盖地而来,待侍卫整理好了下榻之处,贺凭舟抱着人进了内间。
掖好被子,贺凭舟垂眸盯着温敏,一寸寸描摹着她的脸。
虽上了年岁,透过蛛丝马迹可以窥见年轻时的惊艳容貌。
可惜……
贺凭舟转身出去,带倒了杯子,杯子在地上骨碌碌转了一圈,然后停住不动。
……
这一觉睡得格外久。
温敏从睡梦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混沌不已。
外间隐隐约约有响动,温敏半眯着眼睛,透过缝隙看见火舌跳跃,贺凭舟和另外两个侍卫围坐一旁,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温国公……败了……不过追兵还是紧跟不放……”
根据只言片语,温敏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她侧耳仔细听,接下来的一句话将她彻底钉在床上动弹不得,要紧紧咬住手腕上的软肉,才能阻止几近支离破碎的声音溢出。
胸腔像是被人凿了个大洞,呼吸起伏间,源源不断的冷风灌进去,喉咙发紧发疼。
“主子,温国公已经败了,手上的兵全被贺砚随拿在手里,温贵妃便没什么用了。”
那侍卫继续道:“带着温贵妃一路往西,只不过徒增累赘罢了,望王爷早做决断。”
温敏的最后一丝希冀被贺凭舟的话击得粉碎,只听贺凭舟轻声开口,里面夹杂着莫名的情绪。
“啊……”贺凭舟恍然大悟般:“那便舍了吧。”
舍了吧,舍了吧。
在他贺凭舟眼中,她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叫她死便不得生的下贱之人吗?!
温敏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一切已然有了端倪,只是她深陷其中,未曾有一丝一毫察觉。
她擦干脸上的泪,决绝地取下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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