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空调适宜,座椅柔软。
黎向浠却觉得比晒太阳更难捱,仿佛空气都是刺,一股掉进狼窝的感觉。
她懊悔上车了。
裴非并没有启动车子,他只是坐在驾驶座,双手抓在方向盘,眼神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地看着前方的路面。
时间一分一秒,黎向浠坐如针毡。
“我……我还是走回去吧……”黎向浠转身,解开安全带。
裴非手一动,车门被锁上了。
黎向浠看着开关,背后冒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裴非什么都没有做。
沉默再次席卷,车厢仿佛变成与世隔绝的铁皮,黎向浠觉得如同钝刀割肉。
裴非坐在她旁边,每一次呼吸,黎向浠都觉得可能是战火发起的信号,但又没有,就这样一下下刺激着她的心脏折磨她。
等久了,黎向浠耐心抵达极限,她破罐子破摔,抱着手说:“我已经跟你道歉了,说出的话又没办法收回,你想打我就动手吧,别折磨我,还有,老宅我是绝对不会搬出去的。”
话是强硬的,但她攥着拳头,还有些发抖,她不确定在这样的空间惹怒他,会不会有路人发现,并且救她。
裴非掠了她一眼又挪开。
一次道歉,似乎比表白还要紧张,尽管裴非没有跟谁表过白。
从黎向浠的视线,他的下颌线是没有感情的,对她的控诉,他完全视而不见。
空调低吟的声音传遍车厢,顺便带来无尽的寒气,吹得黎向浠起了鸡皮疙瘩,她抱着自己,搓了搓胳膊。
不知道她要面对什么,又是未知。
黎向浠现在对“未知”这个词,有了很排斥很严肃的情绪,似乎它总是左右她的命运。
鼻子一酸,黎向浠紧急闭眼调整呼吸,不让泪水落下来。
两道调整呼吸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交织,各怀心事。
须臾。
黎向浠听到空调调整的声音,以及小小一声:“抱歉。”
裴非说的?
不可能。
黎向浠往裴非方向侧耳朵。
那个声音犹豫着,用蚊子般的动静说:“上次的事,抱歉。”
这句话似乎用了裴非所有勇气,他攥着方向盘,眼神晃动,嘴巴张了又闭,始终没有说出第二句。
等他无意掠过反光镜,看到副驾驶人紧闭的双眼,他似乎找到了气口,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睫毛很长,能盖住下眼睑很远的地方,在那里留了一片可爱的阴影,似乎因为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尽管闭着眼,还是能看见瞳孔俏皮游走的痕迹。
趁她视线没有恢复,裴非的声音加大。
他沉沉地,没有感情地,语速很快地说:“以及你的朋友,都很抱歉,老宅你想住就住,不用搬出去。”
嗡-
车子启动,引擎轰鸣,几乎跟最后一个字同时发声,像是刻意要掩盖那句话一般。
黎向浠闭着眼,感受到车子在移动。
她觉得好奇妙,像是做了一个坠入悬崖的梦。前一秒以为自己完蛋了,下一秒,身体一惊,从柔软的床上醒来,安全舒适,房间还有柔和的阳光。
原来,裴非是来道歉的,以及,她不用搬出老宅了。
担忧的心放下,黎向浠勾起嘴角。
“没关系。”
轻飘飘的三个音节,像是一段丝绸,绕过裴非的手腕,让紧绷的手松弛下去。
他轻咳一声,又恢复往日的模样。
黎向浠缓缓睁眼。
挡风玻璃前,冒起热气的柏油路在跳动。挡风玻璃后,适宜的冷气吹到她脖颈间,吹跑了耳朵后方悄悄落下的一滴汗。
车厢依旧很安静,但氛围悄然和谐了起来。
黎向浠没有继续说话,因为她觉得裴非不喜欢聊天,每次她问,他都很不耐烦,索性就不说了。
她余光悄悄瞥向驾驶座。
裴非今天穿的是黑白搭配的运动服,尽管还是黑色居多,但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穿亮色的衣服。
她想,裴非的五官身形本就很好看,如果搭配亮色,一定更好看。
裴非的车没有任何气味,一定要说有,那就是空调冷气的味道,干干净净。
她记得那天的酒店也是,老宅也是,没有什么香水味道,裴非的身上不曾出现过任何香水味。
-
车子停在老宅院子内,黎向浠下车,抱着超市带回来的“战利品”,脚步轻快进了厨房,将它们放到该在的位置。
等她出来时,裴非刚好从二楼下来,似乎又要出去,自从她来了以后,他一天都没有住过这里。见她,他停在楼梯上。
黎向浠尊重他不爱说话的习惯,便只是和他笑了笑,当做打招呼。她坐到沙发上,埋头整理有些枯萎的向日葵。
对于奇怪的沉默,裴非以为她还在生气。
他走下楼梯,她依旧没有注意他。
裴非放缓脚步路过客厅,迟迟没听到有人说话,他顿了顿,又折去后方倒了一杯水。
余光却落在沙发里的女生身上。
客厅的窗户很大,多的是木质的家具,本就是90年代别墅,很容易出现丁达尔效应。
她就坐在那束光里,安安静静,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像一幅画。
注意力分散,有一滴水珠落到胸口,湿润感传来,裴非这才收回眼神。
他放下杯子,再次路过客厅。
她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安安静静整理着向日葵,她把每一片花瓣都轻轻擦拭一遍,头也不抬。
走到门口之际,裴非想了想,选择折身返回客厅,翻动电视柜找东西。
“你叫什么名?”他淡淡问。
“黎向浠。”女生快速回答。
裴非想起她上次说的话,她乌黑秀亮的头发就是遗传的黎蔓。
黎向浠,黎蔓的黎,向家的向。
难怪她会叫他沈裴非。
也是,他差点也叫沈裴非了。
裴非无奈扯了扯嘴角。
“沈推凡不给你找佣人吗?”他又问。
“不用啊,我自己可以。”黎向浠照顾着向日葵回。
说完黎向浠才反应过来,裴非主动和她聊天了。
黎向浠抬头,眉眼弯弯看向蹲在电视前宽厚的肩膀。
他似乎开始接纳她了,至少不排斥了。
“我喜欢自己动手,那样比较有生活的感觉,让日子更充实。我还喜欢自己做饭,对了,你会做饭吗?你以后会回来住吗?放心,我不会把你住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的,这算是我们的小秘密,我给你弄我们山城的火锅吃,你吃过火锅吗?”她有点得寸进尺地说。
听到后方的喋喋不休,语气已经没有了生气的痕迹,裴非沉着的心变轻,他停下翻找的动作,拍拍手起身。
“再说吧。”
“你回来住不好吗?自己在外面很无聊的。”黎向浠抱着花瓶,像是试图捂热一块冰。
裴非没有揭穿她,从她的言行看,无聊的明明另有其人。
下午车队有培训,他组织的,针对上次发现的杨余瑞的问题,得出发了。
裴非又不平不淡扔了一句,“再说吧。”
转身出门,没有拿走任何电视柜下的东西。
黎向浠没有发现这些,但也抱着花瓶傻笑,裴非和她说了不少话,开心。
她总结了,只要她说的不涉及沈家或者沈推凡,裴非就还能沟通,黎向浠记在心底。
黎向浠去冰箱翻出一个甜筒,她看见了那两包火锅底料,于是花了一个下午,罗列出吃火锅必备菜肴清单。
什么黄喉毛肚豌豆尖儿,统统在列。
她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脑子憧憬着有人陪她吃的话,这张单子可就大有用处了。
裴非会愿意吗?
黎向浠觉得不会,裴非不像是会吃这些的人。
果然,晚上六点多,老宅没有迎来引擎声,她也没有等来和她一起吃火锅的人。
不过,黎向浠的手机响了。
倪婷温和的声音传来,“浠浠,你不是总问我哪里好玩要去试试吗?我公司这两天在隔壁市区有个展,要一起去玩吗?”
黎向浠眼睛亮起。
倪婷说的那个展是在临市的漫展,倪婷是策展人,黎向浠迫不及待答应下来。
“我们今晚就得过去,去那边住两个晚上,你可以吗?”
“可以可以!”
挂断电话,黎向浠拔腿就往二楼跑,收拾东西等着倪婷过来接她。
全然忘记了那张单子。
-
Y12的培训花了整个下午,培训上,杨余瑞被裴非“解刨”了个底朝天,难得见裴非认真,车队都乖头乖脑听着,一个插话的都没有。
结束之后,车队又是一次吃喝玩乐,杨余瑞请客,说裴非帮他大忙了,要感谢他。
一行人吃完饭又折身去了杨余瑞的酒吧。
许子炀车队的赛车手,非富即贵,比如杨余瑞当初开酒吧目的,就是给自己圈个地方玩儿的。
二楼观景台烟雾缭绕,男男女女搂在一起,骰子声、干杯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
裴非没喝酒,指腹夹烟靠在扶栏上,漫无目的扫向一楼,手腕上的机械表指向12点,第二天了。
看底下疯狂肆意的舞池,裴非脑子莫名跳出中午的场景。
黎向浠一个人在路边,孤零零跟自己的影子跳舞的画面。
裴非吸了一口烟,当做吃掉那些奇怪的画面。
杨余瑞脚步七扭八歪走到旁边,抱着裴非肩膀,“喝啊裴非,今晚怎么滴酒不沾?许子炀不是说你千杯不醉吗?”
裴非没什么反应,只是有些嫌弃地睨过去。
许子炀赶紧走来把杨余瑞拉开,“你不要命了?喝两杯还分不清大小王了。”
又跟裴非帮杨余瑞说好话,“他喝多就这样,主要还是怕你一个人无聊,想拉着你聊天而已。”
一个人无聊,想拉着你聊天而已。
裴非若有所思看向舞池,烟头在指尖转了转。
她也是因为无聊吗?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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