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佳子把她的婚礼选在了明城的日月山顶。这个名字盛安和林生都很熟悉,正是十四岁的林生来明城时,盛安带他去蹦极的地方。也是在日月山顶,盛安被陈实一脚踢下山径小路,昏迷不醒送进了医院,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故地重游,多少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七年过去了,原先的餐厅被港资企业所收购,扩建成了集酒店住宿、草坪婚宴、中西餐厅、露天泳池和其他各类娱乐设施于一体的综合度假酒店。原先的蹦极台也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悬崖边上的全景玻璃餐厅。中午的婚宴就在那里举行。
盛安由于一路上都在沉睡,醒来时已在地下停车场,并没有看见一路上的风景。林生看见了。
上一次来时是冬日,植被稍显萧索泛黄。这一次是盛夏,绿色像晚春的潮水,从山脚一路氤氲至山顶,漫山遍野轰轰烈烈翻滚着红枫、水杉、银杏、柏木、银缕梅和黄山松。越到山顶,绿色越浓郁。草木一般清新的绿和碧海深处潮湿的绿层叠辉映,变成了摧枯拉朽的绿色海浪。在这片海浪的浪顶,停泊着一艘白色大船。船身是山顶的酒店,全景玻璃餐厅则是那大船的眼睛。
盛安曾站在那只眼睛的位置,像一只白色的鸟自由下落,又绝地飞翔。
林生站在她的身后。
现在,她站在宴会厅的边缘,一身水蓝,安静微笑,点缀着主角的幸福。
林生站在她的身边。
司仪醇厚的男中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今天在这里,我们不讲嫁娶,也不讲离家,我们只想说,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幸福的小家。两个相爱的人,决定在今天用一场仪式来向全世界宣告,他们要组建一个崭新且幸福的小家。各位来宾,让我们用掌声欢迎新郎新娘共同入场!”
这是韩佳子的特意安排。
为了跟韩佳子有个完美结局,陈斌离开了北京,逐渐把事业中心挪到了明城。未来他就是明城的女婿,韩佳子卧室里的男人。作为一名主体意识强烈的女性,韩佳子并不喜欢把自己从一个男人手上交接到另一个男人手上这种仪式。所以规划是,一袭白色婚纱的韩佳子笑脸盈盈走在宴会厅中央铺着鲜花的走道上,右手牵着她的新郎,缓缓走向舞台前端的双方父母。
而伴郎伴娘呢,则先于他们之前入场,毕竟大人物都是最后出场的。
根据韩佳子之前的安排,盛安负责递钻戒,所以她是四位伴娘里走在最后的一位。
“伴郎伴娘手牵手进去啊,然后到了舞台再分开!”韩佳子娇滴滴地指挥着。
伴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嗔道:“还要牵手啊,彩排不是这样的啊。”
心里却是脸红心跳的雀跃,谁都想要牵到林生的手。大半年前陈斌请她们姐妹吃饭时,林生意外出现过一次,惊鸿一瞥,给她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也不知他心里喜欢的女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昨天八卦氛围正浓时,韩佳子临门一脚咬着牙还是给憋住了。只说是他从小就认识的女人,还没追到手呢。
薛嘉铭往盛安方向瞟了一眼,正想去挨陈斌时,林生却径直走向了陈斌,朝他淡笑了笑。
陈斌秒懂:“帅哥们从低到高排排列啦。”
两位伴郎:“靠!”
璀璨耀眼的水晶吊灯黯下去,红雀绿天鹅绒窗帘自动合拢,宾客欢语之声应景而熄。舞台右侧的大屏幕瞬间切换出一个视频,里面流淌着的是新郎新娘大学时代的恋爱合集。
厚重的宴会厅金缕门缓缓向两侧敞开,婚礼进行曲的第一个音符神圣落下。
一道强光从天而降,像一群白鸽衔来纯白斑斓的光影。管弦乐启动了宾客们的集体祝福,他们把目光聚焦在光下,年轻的伴郎们一一牵过并排伴娘们的手,依次向舞台走来。
林生目视前方,向身边的人伸出了他的左手。
盛安恍惚了一秒,向对岸的人缓缓伸出了她的右手。
双手触碰的一刹那,林生带着茧的指腹在她丝绒般光滑的手背上滑过,最后小心翼翼地牵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是那么大,下一秒就一把包裹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又火热滚烫,染着细雨般的潮湿,衬得她的手僵硬冰凉。
在所有目光的集体洗礼下,盛安面带微笑,目不斜视,端庄地稳步向前,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只有林生知道,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止不住地轻微颤抖,仿佛一颗刚做完复苏手术的心脏,从死向生,在胸腔里失控地跳动。
进行曲进入到了第二部分,在庄重而圣洁的节拍下,前方舞台大屏幕里,陈斌和韩佳子的笑容记录了时间,穿透布满鲜花的长廊。
一一年的盛夏至一三年的晚秋,校园湖边,北京各地,青葱年少。
一三年的冬天,北方原野,大雪飞扬。韩佳子对着落满大雪的白桦林呼喊:“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好不好?!”
最后是一九年的春天,他们在明城重新拥抱。
这世界明明有那么多的人。分分合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你和我。
在座的宾客都看见了,那位最美丽的伴娘脸上,一行泪水顺着她微笑的脸颊缓缓流下。她琥珀色的眼睛是太平洋的海水,一条鲸鱼快要跃出波光粼粼的海面。
当那行泪快走至结尾时,她的微笑依旧保持一致的弧度,只是眼底的鲸鱼又沉入了海底。
林生的手在到达舞台之后被迫松开,转身刹那,他看清了她脸上的泪水。
那一瞬间,他震骇不已。这两年某个强烈又模糊不清的念头,突然之间拨开了云雾。
这时,靠近入场大门的最角落一桌里,却有人一直神色古怪地盯着盛安。看了好大一会儿后,那个人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拿起手机朝舞台中央不停地猛拍照,打开微信,全部发送给了一个人。
咔嚓一声,盛安优雅地递给了新人一对婚戒。
婚宴举办得很顺利,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庄严圣洁的礼成之后,就是入世的敬酒环节。
由于这一场婚宴请的都是亲戚长辈和领导同事,年长者居多,红酒白酒轮流得上。陈斌身为餐厅老板,酒量其实不错。韩佳子原先就很一般,最近还莫名其妙的酒精过了敏,一喝酒全身皮肤就会发红发痒。考虑到晚上还有派对,两人都准备喝假酒。
老套路,白酒瓶里装消了气的雪碧,红酒瓶里装葡萄汁。新人们婚宴上喝饮料这件事在市区算是心照不宣,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社会人,没必要在公众场合玩酒闹那一套。
自婚礼开场后,盛安便专心致志地从事着伴娘的工作,譬如现在——新娘子给宾客倒酒时递真酒,给新娘子杯中倒假酒。两桌领导长辈敬下来,她做的有条不紊,一点差错也没有,倒完后就立刻退后,主打一个称职的绿叶背景板角色。
这中间林生也没有再找盛安说过话。他跟移动的衣架子似的,拿着两个酒瓶安静地跟在新郎新娘身后,与盛安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司仪在台上主持各项活动调动氛围,背景曲在活动中间轮流插播着。
让我们静静分享/此刻难得的坦白/感觉幸福感觉不孤单/陪你把沿路感想活出了答案/陪你把独自孤独变成了勇敢/一次次失去又重来/我没离开……
酒敬到了第三桌。
人刚靠近那一桌,盛安就敏锐地察觉到里面有一道强烈的目光直奔自己而来。她并不以为然,毕竟宴会厅里众人的目光除了在餐桌上,就是时不时在他们几人身上打转。她朝目光来源方向随意扫过一眼,看见了一个女人。
目光交汇的一刹那,对方奇怪地斜视了她一眼,盛安则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
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女人,圆鼻阔唇,纹了眼线。在一桌人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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