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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南岭往事(五)

小说:

兰陵调

作者:

喻斑斓

分类:

现代言情

母亲暗示我,将公主禁足后院,以免多生事端。尽管我放任她自由出入那座布满密谋的小院,游栗却迫不及待地要带她远离。

“单立,你直接回到平阳不好嘛?你和太师打起来,无论谁输谁赢,对我都只有坏处。我和游栗会被迫分开。为什么你非要留在这里呢,也束缚了游栗和我。”

公主露出烦恼的神色。天空也一样阴沉。

池塘里全是飘落的雨。一支半开的荷苞婀娜立在公主对面,后者回过头,脸上是沉淀后的烦恼。

“我现在努力做的事,就是为了不受束缚。”

“你为了你自己,我可看不出对我们有什么益处。你站在高处,用冰凉的手指挪动棋子,对不对?这是一个多么漂亮的侧影,我从小就见过。”

“你这么说真不公平。”我被她的语气弄得有点生气,“好像我从没被摆弄过。不过这件事的两面都一样糟。可惜我不愿意妥协,不然逃亡一生也好,放了游栗自由,这样也成全了你。”

“为什么你不这么做?”

“现在你为了情郎,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那天我俩在回廊上对话,正是冯计走后的第二日清晨。我让游栗带公主逛夜市,可他俩却一夜未归。游栗说看见屋顶白烟未灭,以为冯计一直未走,所以不敢带公主回来。公主附和着说话,他俩看来达成了默契,谎话也能相辅相成。

游栗关心冯计是否真心投诚,把昨晚的事问了一遍。

“太师已兵临城下,他不要摇摆不定才好。谁去平阳运粮草呢?不如我去。”

我道:“不用,海丰会去。”

游栗离开去找郭池。公主回房换掉一身湿漉漉的衣衫,发现我还坐在原处,就把自己的心烦意乱在阴沉潮湿的回廊上发泄出来。

她坐得比我高,两脚浸在池塘里,又把裤脚卷在小腿肚上,任由雨水沿着脚踝而下。一会又拿脚趾去逗弄水里的鱼。

“你真是不安分。”我把她从高处抱下来,又仍了块干布给她,“快擦擦。你瞧,鱼都给熏跑了。”

公主压抑的嘴角终于没忍住,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先前她对我的指责,虽然没有说出任何实质的罪状,可足以使我们产生隔膜。从幼年时起,我对她的骄横和恶言相向都逆来顺受,可我不能忍受这种隔膜。

冯计很快发现了公主也在城中,当天傍晚带着二十人冲进屋来。

郭池拦着他,免得他横冲直撞碰到了母亲。

我等他们搜查完毕,才告诉冯计:“公主走了。”

冯计大叹:“公子糊涂,怎么不扣下公主?现在城外剑拔弩张,公主在我们手里,形势将于我们大为有利。”

“算了吧,我比你损失更大。”我淡笑掩饰自己的怒意,“我忠心耿耿的侍官把她救走了,倒不如我直接放了她呢。”

冯计不置可否地瞪着我。秋实端上茶来,郭池命二十侍卫去门外守候。

冯计冷静片刻,对我说:“公子可知太师新颁布的特赦令。对城内守军,只要缴械投降,连同家眷,一律特赦。”

“知道。”我直视他微笑,“不仅如此,太师还大大褒扬了你一番。若不是那道几千字的撰文,我还不知道将军与建都王室这般渊源深厚。将军若是迷途知返,不受我这小人迷惑,回到建都一样进爵封地。”

冯计道:“公子,我将身价性命送上,你这么说可太对不住我了。”

他沉吟片刻,又道:“既然公主也来过,此地太过危险。公子和夫人不如住进我的大营。”

郭池问道:“如今王家兄弟都聚在营中吗?”

冯计点头。

郭池便劝母亲:“夫人,你若不反对,去营中更安全。”

母亲说一切由我决定。

我从来喜欢遵从冯将军的决定,就像遵从江河的走向。

冯计原想立刻就走,可母亲坚持有些东西还需收拾。他便留下二十护卫,保护我们明早一同前往。

夜深后,秋实用面粉做明天的干粮。我习惯吃干面之类容易果腹的食物,小时候常常趴在桌前,看她粗壮的胳膊推揉白腻的面粉,那刻会有淡淡的面香飘过。

“你去大营真是下策。”她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个大个子会要挟你。留在这里,还有条退路。”

“既然你这么想,那明天你就别去了。”

“哼——”看来她原本就不预备去,“还有惠公主,她和栗儿跑去哪了?”

“这个我可真不知道。”我坦诚相告。

冯计的军营对我来说是个模糊的影像,我所记得的就是浓烈的羊肉味。在营中一月,天气闷热无比。到处有人用凉水冲澡,可到处都飘散着羊骚味。

“谁在这个时节烤羊?”我头一天忍不住吐了。

郭池和冯计面面相觑,回答我:“这里没有羊肉。公子,城中粮草有限,军中一天只吃一顿瘦肉。”

看来是我反应过度。可每天烈日烘烤着这片人肉沙场时,我依旧时不时会反胃。那一月我吃得很少,甚至没法感同身受军中缺粮而弥漫的人心惶惶。一月之后,我晒得黢黑,凹陷的脸颊上方转动着两颗变大的眼珠,活象一具还魂的骷髅。

太师的攻心策略很有效,虽然偷偷出城归降的人不多,但是军中早已心浮气躁,斗志萎靡。冯计在他的手下节节败退。退守城内后,他立刻把邺城围得水泄不通,唯一一条通向平阳的官道,却迟迟不见海丰回来的身影。冯计派了大队驻守官道,万一最后一路被卡,那太师真能瓮中捉鳖。粮草不足,冯计迟迟不肯决一死战。太师不停派人来和谈招降,他与中丘合成协议,只处置唆摆这场骚乱的肇事人。

冯计的那位军师阚未,依旧孜孜不倦提供新鲜的计策。

王氏兄弟则越来越不耐烦,拍着桌子叫道:“海丰为何一去不返?不会吓得迷了路吧。”他们是典型的南方武将,从不坐以待毙。他们也是天生的猎犬,仰仗主人的号令进攻或防守。如果突然多了几个主人,或是认不清主人是谁,他们立刻自乱阵脚。

中秋那晚,众人围着篝火坐了一休。我有点惊讶这番处境中,他们依旧愿意促膝谈心。

冯计喝多后,赤着胳膊抡起铁枪挥舞。他那套野蛮自私的本性更讨人喜欢,至少我这么觉得。王琮虽然不敢酩酊大醉,可他喜欢搂着人唱歌。他们兄弟二人面容英俊,又年少得意,想来在平阳城有一屋娇妻美妾。可惜如今搂不到美人,只能搂着郭池。

当晚一轮满月当空,只剩母亲和我坐在营中。

我笑道:“郭校尉的本领真是谁也学不到。他能像盐那么快去溶进大海。”

母亲道:“单立,你没有必要学这些,所以也不用羡慕他。”

“母亲,你不能认为我变成这副模样是你教导的成果。”我不满地说着,“也许是我本性如此,不近人情。而且这决不是什么优点。若是把他和我扔在邺城的大街上,他更有生存的可能呢。”

母亲的目光制止我说下去。

“好吧,你生气了。”我说,“你不该生我的气。现在我又惶恐又良心不安,正需要人的安慰。”

中秋过后,太师仍然没有强硬攻城。我对他一直佩服,他总能不费一兵一刃就把危机化于无形。两军对峙一月,城内城外都不满意。更有趣的两边均是自家军队,彼此认识,还有城内托城外带瓜果蔬菜进来解暑的。大家都希望将军和大师能和解,他们也能各自回家。

太师捎来口信,要见冯计。

冯计破口大骂:“我不见他!他要么撤军,放我们一条活路,要么鱼死网破,我们黄泉路上再见。”

王琮沉不住气,眼神不时瞟向我。他弟弟咳嗽了几声,似对他兄长有怨言。仿佛埋怨他不在平阳太平度日,非要在此处自寻烦恼。

王琮说道:“事已至此,互相埋怨有何用?太师下手太快太狠,等着我们喘口气,已被他围得水泄不通。真要放手一战,我们未必会输。只怕拖得越久,军心不稳,于我们越不利。”

我赞同道:“没错,当年他也是这样围攻平阳城。几百面战鼓日夜啰噪,平阳未战已怯。后来我明白,战场上的胜败只是时机的抉择,无所谓谁强谁弱。”

冯计沉吟道:“公子劝我尽快决战么?”

我看了一眼阚未,他用颇为不屑的眼神紧紧瞪着我。

我笑道:“将军,时机未到。粮草还在路上。”

说道此处,冯计又大怒:“这个海丰真是混帐。公子,若我们能侥幸逃出,我劝你重新整肃你们中丘的兵部。他们没有一个靠得住,而且见到血就脚软。”

王琮打断他的话:“那么现在怎么办?总也商议不出一个对策来。”

我摸着茶柄,对冯计慢慢说道:“如今先稳住太师。将军,既然他想见你,你也可听听他的条件。”

冯计有点惊愕。我看着他身后阚未:“先生,我说的对不对?”

冯计冲我笑道:“公子,你胆子可不小。你不怕我倒戈太师,把你绑在城门口,祭奠死去的那些兄弟吗?”

阚未出声:“将军,我们该见见太师。地点可在通平阳的官道上,只要太师愿意来。”

邺城以西是一片连绵的小山丘。山丘在洛水一侧,春夏时节景色秀丽。山丘间夹着一条走道,连通平阳与邺城。我们一行人走到关口时,一个老伯正在收拾茶水摊。

他告诉我们,一起战事,这里的人都走光了。

太师同我们约在正午,官道连接洛水的渡口有一座碧波台,可以看见洛水最迤逦的景色。

阚未道:“还有几里路要走,是否选几千人带上。”

郭池阻止道:“此处是我们的领地,不用亮兵器吓唬人。”

这日天气晴朗,叫人心情舒畅。冯计走在最前方,不似前几天的烦躁,同我谈起心来。

“公子在王宫住了这么多年,若是和太师交手,会有几成胜算?”

太师对我来说总是个迷,我想应该没有胜算。

冯计笑起来。

“可他老了。年纪大的人,对许多事都无所谓。”

我问道:“你是说他会放过我们?”

“是我们,但不是你。”冯计眯起眼睛,“他不会再信任我们,但会留条活路给我。你就不同,他要逮到你,就是——”

他在脖子上做了个手势。

我笑道:“我还以为年纪大的人怕血。”

我们转入一个山谷,冯计勒住马绳,说:“还有三里路就到了。”

“所以现在我们只能同进同退。”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公子放心,若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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