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此地……透着一股子邪性。”
葛老六话音发颤。
“邪性?”葛老四不耐转身,火把映着他焦躁的脸,“咱发冢寻宝多少年,何等邪事没遇过?休要聒噪,做妇人之态!过来,从这儿挖……”
话音落,身后长久死寂,葛老四怒而回身:“皮痒了不成?!……啊!老六?”
幽光骤明,照见葛老六惨白如纸的脸,他双手捧颅瑟缩,颈下血污狼藉:“四…四哥……”
“老六——!”
————
长夜寂寥,星月尽失,唯余泼天黑暗。
“嘎啦……嘎啦……”
驴车碾过腐叶,声响在死寂密林中被无限放大,空洞得瘆人。车辕上,布衣少女卫鸢遥紧握包袱,清秀面庞绷紧:“风系辞,今夜煞气甚重,恐不太平。”
前方牵驴的身影在油纸灯笼的幽光下只现半个轮廓,声音低沉:“乱世魍魉横行,何来太平?下山前师父所授符箓,可曾习熟?”
“嘁!”卫鸢遥撇嘴,反手自包袱中扯出厚厚一沓黄符,“老头子所授的东西,我早已烂熟于心……咦?”
青驴骤然嘶鸣,受惊鸟雀扑棱棱惊飞,两人心头俱是一凛,卫鸢遥利落翻身落地,背靠风系辞,捻符箓在手,低喝:“好重的鬼气!”
林子里转瞬静得邪性,只剩风穿林叶的声儿,呜呜咽咽,倒像是山坳里埋着的冤魂在哭,烛光在灯笼里头明明灭灭,映得四周暗影忽大忽小。
“东方,三丈。”风系辞指诀疾掐,精准点向黑暗深处。
卫鸢遥循向而见,昏光摇曳,勾勒一个模糊身影,轮廓扭曲不定,似融于暗影,又似欲破影而出,一股阴寒之气无声弥漫,令人脊背生凉,呼吸凝滞。
她心中发怵,眯起眼竭力穿透昏暗,“等等……像是个活人?”
“夜半荒林,岂会有活人独行在此?”风系辞指间符纸旋绕,周身紧绷,耳听八方。
就见那身影踏着落叶簌簌逼近,残光终于映清来人——墨发披散,长袍如云流泻,眉目似画,气质清冷若高山夜雪,然其周身,却裹挟着一股浸骨寒意,杀机凛冽!
“嗯?”风系辞眸中疑云淡却,已辨清来者为相识之人。
“无垠雪?”卫鸢遥失声惊呼,心头惧意顿消,若离弦之箭冲至他身前,“你…你不是一年前便音讯全无了么?!”
“唔……!”未及应答,一股腥甜直冲喉头,无垠雪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颓然跪倒。风系辞这才看清他后背赫然插着一截断箭!“他伤重!先救人!”
三人皆幼失怙恃,幸得鬼猎剑同收养,授以术法,十余载相伴,情谊匪浅。
晨光刺破墨夜,鸟鸣惊破残梦。无垠雪闷哼一声,艰难睁眼,入目是少女微红的眼眶——自己竟枕于卫鸢遥膝上,“…阿遥?”
“呀!醒了!风系辞,他没死!”卫鸢遥惊喜交加,习惯性猛地跳起。
“咚!”
一声闷响,无垠雪后脑结结实实磕在车板上!
呃!”剧痛袭来,后背伤口崩裂,脑中轰鸣如雷,他眼前一黑,再次昏死过去。
前方牵驴的风系辞扶额长叹,回身将缰绳递向卫鸢遥,只见驴车上那人气息奄奄:“我的姑奶奶…经此一劫,无垠雪怕是只剩半条命了,取药来。”
卫鸢遥攥着衣角:“我并非有意……”
风系辞熟练敷药,回置药盒时,眼角余光瞥见她匆忙拭去泪珠,在晨光下晶莹刺目,他心头莫名一涩,望向昏迷之人的目光复杂难言。
自无垠雪失踪,卫鸢遥日日消沉,几欲违命下山寻人,他亦伤痛,但见她如此,心中滋味更添几分无名酸楚。
“呼…性命无虞了。”风系辞强抑心绪,摸出舆图声音平静,“翻过此山便是李家庄,为他寻个郎中再细瞧,如何?”
她则跃下车辕,手握缰绳走在前头:“嗯,你好生照看他。”
半日后,破旧驴车吱呀驶入李家庄界。
费尽盘缠,又遭坐地起价,二人终将无垠雪安顿进一间瞧着稍显稳妥的旧医馆。掂着干瘪钱袋,风系辞面露忧色:“阿遥,只剩三百文了。”
“三百文?!”卫鸢遥夺过钱袋细看,顿觉天旋地暗,眼前发黑,几欲步无垠雪后尘昏厥。
“当心。”风系辞忙将她扶住,忽而心念转动,“你可曾察觉这庄子鬼气萦绕?”
炎暑午时的日头本该是泼天的烈,可这处老庄里,天光却像被浸了墨,昏昏沉沉压在头顶。
闻听此言,卫鸢遥眼中颓色一扫而空,骤放精光:“是了!或可猎鬼挣钿……呃,趁机历练一番!”谈及银钱,诸般烦忧立时被她抛却九霄云外。
“快走快走!迟了恐被他人抢了先!”她回望紧闭的内室门,苦笑推着风系辞疾走。
“…你这财迷心窍。”
李家庄不大,唯一的小酒馆聚着些闲汉。
“听说了么?葛家六老爷今早回来就疯了!”
“可不!浑身煞白,抖得不成人样!一进府就钻卧房,裹着被子缩墙角,嘴里叽里咕噜,没句人话!”
“葛六白?他那黑炭样?扯淡!”
“信不信由你!我亲家闺女在葛府做小奴,亲眼所见!更邪门的是,只有六老爷回来,葛四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昨儿不是结伴去邻镇贩货?遇着剪径的了?”
“天晓得……”
“葛家这几年骤富,啧啧,谁知沾了什么不干净……”
角落雅座,风系辞轻抿凉茶,抬眸对卫鸢遥低语:“听出门道了?”
“有鬼,”卫鸢遥蹙眉,怀中罗盘隐隐发烫,“怕是不简单。”
他挑眉轻笑:“怎得,怕了?”
似被戳中心绪,卫鸢遥瞪他一眼:“我卫鸢遥怕过谁?……只是,有命挣钿,须得有命使钿啊。”后半句声如蚊蚋。
一咬牙,她豁然起身:“罢罢罢,历练在外,没钱寸步难行,走,去葛府。”
“你知葛府何在?”
“庄内最大宅邸,不就对面山腰那楼阁?真当我是三岁稚童?”她反问。
“倒真是长大了,伶俐了。”风系辞戏谑一笑,心底却知她向来机敏。
“少贫嘴。”卫鸢遥撇撇嘴,将他那杯凉茶也一饮而尽,“二十文一杯呢,不喝我喝!”
天穹闷热欲雨,山腰府邸处却阴风席席,红墙青瓦,好不气派。
伫立葛府朱漆大门前,卫鸢遥忽拉住欲叩门的风系辞,眉宇凝着浓重忧色:“风系辞,我心甚是不安。”
“哦?”风系辞诧异回身,取出一枚温润古玉,“莫慌,自记事起,此玉便伴我身畔,师父断言我乃世家遗孤,福泽深厚,今日借你三分气运可好。”
“还惦念你那缥缈身世…”卫鸢遥摇头,“叩门吧,银钱要紧!”
叩门声落,一精神萎靡的男仆开门:“何人?不知府上老爷都外出采买了?”
“啧啧,”风系辞故作高深,“贵府鬼气森森,怕是有邪物作祟啊。”
卫鸢遥白他一眼,递出鬼猎令牌:“我二人师承云外山鬼猎剑同,今日闻贵府生异,特来查探。”
那仆役却一脸嫌恶,连连摆手:“什么剑同刀同?走走走!莫把晦气带进门!”言罢,“哐当”一声紧闭大门。
“你?!”卫鸢遥气结,抬脚欲踹。
“且慢!”风系辞一把拽住她后领,拖至墙角暗处,细观葛府上空盘桓的灰黑之气,压低嗓音:“鬼气确凿,正门不通,何妨另辟蹊径?”
“你是说……?”
浊雨渐沥,两道身影伏于湿滑墙头。
“糟!我这隐身符遇水即废!”
“如何是好?”卫鸢遥语调焦灼,雨水顺颊而下,她望向高墙深院,只恐生意被截:“可不能叫人捷足先登。”
雨势转急,风系辞抹去脸上雨水,目光扫过深院,忽定在一处:“那处侧门虚掩,似是仆役出入之所,走。”
二人悄无声息滑下墙头,蹿至侧门闪身没入。
府内庭院深深,回廊曲折,雨打青石,空寂回响。卫鸢遥手中罗盘指针疯转,直指府邸深处。
“鬼气愈发浓了,”卫鸢遥紧握罗盘,寒意侵骨,“但这府邸静得瘆人,不对劲。”
风系辞颔首,神色凝重:“噤声,小心为上。”
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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