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巷子,姜桓月瞳孔微缩。
嚯——视线所及,全然换了番景象。
杨金巧家中披红挂绿,门前的石墩都带了颜色,成了整条巷子最热闹的所在。
姜桓月到门前端详半响,看了看石墩,又看看门上扣环,迟迟没敢进去。
她来过三趟,应是不会记错的。
伸手欲敲门,又缩回了回来,再看看左右邻舍。
没错,与之前并无二致。
“姜别驾,你也来给杨娘子道喜?”黄阿嬷从后面走来,眼角堆满笑意。
“杨娘子家这是?”
“哎呦,你还不知道呀!杨家小子杨茂兴在外面发财回来了,带了好些东西,杨娘子的苦日子到头了!”黄阿嬷拍着大腿,感慨。
说话间,许是里面人听到动静,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肤色黝黑,面庞线条凌厉,发白的袖边高高挽起,瞧见黄阿嬷,让开了身子,又问:“敢问这位娘子是?”
“茂小子,这是姜别驾,与你娘要好着呢!”
“请!快请!”杨茂兴面容恭谨,退开一步,朝两人躬身拜下,“我娘这些年诸位承蒙照顾。”
三人往里行去。
小院里多了些瓶瓶罐罐,米缸装得快要溢出来了,最惹眼的当属桌上摆着的林檎和香栾。
“姜别驾,是我的错处,惹你白跑一趟,茂兴今早回来,我忘叫人捎信了。”
杨金巧一袭藕色衣裙,手里拿着一张丝帕,疾步出来,笑意难掩,然鼻尖微红,眼睛带着湿意,嗓子带着几分沙,难得显出几分温软。
“这是喜事!杨小郎君一表人才,足见杨娘子教导有方。”杨娘子无事,姜桓月的心落了地,噙着笑,带着几分戏谑瞧着杨茂兴。
杨茂兴引着众人落座,又奉上茶水,坐在杨娘子下首,眼里尽数是心疼:“娘亲辛苦操劳,我远行在外,亏欠太多,日后定好生奉养。”
这是杨茂兴离家五年第一次回来,离家时他还未及弱冠,凭着一口气跟着商队走南闯北,无论寒冬酷暑都不肯歇息,如今在朔方走商,置办下房产,才敢回乡。
杨金巧眼圈红了又红,试图望天把泪水逼回眼眶。
杨茂兴想让杨金巧过上好日子,小小年纪出去闯荡,离家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今不过五年,回来时脸上已满是风霜,一双手更是比四五十岁的老农还要粗糙。
杨金巧嘴上不说,心里已经疼得快要滴血,见杨茂兴出息,又有自豪,万般滋味皆在心头。
姜桓月只有替杨金巧欢喜的。
肉眼可见,杨茂兴归来后,杨金巧气色红润,整个人都鲜亮了,冷脸的嘴角弧度不时上翘,冰山消融,再也不是生人勿近了,手中织机声听着都比旁人的欢快。
府衙前,黄阿嬷感叹:“守得云开见月明!杨娘子的福气算是来啦!”
姜桓月笑着点头。
然而,笑容还未散去之时,却从黄阿嬷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属实是晴天霹雳。
杨茂兴这次回来是要接走杨娘子。
姜桓月的笑容凝住了,追问:“那杨娘子怎么说?”
“杨娘子还没点头,不过也快了,杨家小子有孝心,她能有什么不乐意的。”黄阿嬷的话里只有理所应当。
未等桓月桓月应对,流言已在彩瑞坊滋生。
“你听说了吗?杨家小子要接杨娘子去朔方享福了。”一个纺织娘子附在同伴的耳边低语。
“什么!从哪里听说的?”同伴瞪大双眼。
“杨家小子亲口所说,当时我就在场。杨家小子在朔方有房有地,挣下了大产业,杨娘子过去,过的就是富家太太的日子。”一个纺织娘子面上满是憧憬。
“那彩瑞坊可怎么办?杨娘子一走,谁能替她?”
“我看难……”
彩瑞坊人心浮动,作坊还未正式运转,大师傅就要离开。
异样的气氛弥漫了整间院子,织机的声音一日比一日沉闷滞涩。
徐妮儿频频找杨金巧请教,绷着脸,带着一股子不挖空杨金巧所学不罢休的狠劲。
但无人劝说杨金巧,亲人相聚本是人伦,谁又能忍心阻拦孤苦一生的杨金巧与亲子团聚?
府衙门房,老丈拄着拐,摇头晃脑,见人就说:“这就是命!邕州就是没有起来的命!”
彩瑞坊好似风雨飘摇中的一尾孤舟,摇摇欲散。
所有的一切,姜桓月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但是人却神龙不见首尾,接连两日都没有在彩瑞坊出现。
两日后,杨金巧刚给众娘子演示完纺线,姜桓月当着众人的面找上来。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一句问话清清楚楚地落到众人耳中。
“杨娘子,我听说,杨小郎君要接杨娘子去朔方,不知杨娘子意下如何?”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这个问题是众人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姜桓月却直接问了出口。
徐妮儿已经闭上眼,捂住双耳,不敢听,不敢看。
白锦安默默放下手中的纱线,屏住呼吸。
“这事情怎么连姜别驾都知道了。”杨金巧别过头,似有些不好意思,“茂兴有孝心,想着我一人孤单,是打算接我过去……”
所有人都盯着杨金巧的双唇。
杨金巧双颊微红,“但有彩瑞坊在,我又怎能抛下诸位姊妹过去。”
话音刚落,姜桓月听到旁边一道清晰的舒气声。
徐妮儿偷偷挣开双眼,趁着众人没注意,收回了手,若无其事地垂手站着。
姜桓月看完全程,狡黠道:“杨娘子,这几日你可把徐妮儿担心坏了!”
杨金巧方察觉到众人的心事,扑哧一笑:“难怪徐妮儿这段日子不跟我斗气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徐妮儿是突然懂事了。”
徐妮儿死鸭子嘴硬:“哪有,我不过是见你要走,给你留几分颜面罢了。”
众人笑得厉害了。
不远处,白锦安柔柔地笑着,视线触到姜桓月身上时,再度划过一缕了然。
旁边一纺织娘子道:“那茂兴呢?他可是专程来接你的。”
杨金巧蹙眉,随即又舒展开:“茂兴那里,我自会说服他。”
那娘子摇头,显然不太赞同。
纺织娘子住得离杨家近,亲耳听到杨茂兴说,他已在朔方娶妻,接走杨金巧后就再不回来了。
那日杨娘子虽什么都没有说,可看得出两人明显是怄气了,杨茂兴不顶撞不让步,声气软和,变着法子在杨娘子耳边劝说:
“娘,把你一个人留在邕州,我岂不是大不孝?”
“娘就忍心抛下儿子,任儿子一人在外?”
杨娘子不肯松口,杨茂兴嘟囔多了,还始不耐烦,鼻子哼气,侧脸相对。
纺织娘子虽私心愿意杨娘子留下,却也不愿见她母子失和。
“留在邕州是娘的心愿,我不会违逆娘的!”
门忽然从里打开,进来之人是杨茂兴。
“娘,是我想差了,您想做什么就去做,茂儿支持您!”杨茂兴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那纺织娘子惊得嘴没没合上,姜桓月抬手,站在门口的满夏退了出去。
杨金巧抑制住想要揉住双耳的手,怀疑耳中声音是幻听,不过半日,杨茂兴竟像变了个人。
“你莫不是魔怔了?”
杨茂兴好笑:“娘,您没听错,这事多亏姜别驾让我明白。有姜别驾,您在邕州我放心!”
姜桓月浅淡一笑,仿佛一切皆在她的掌控之中。
事情要从两日前说起,姜桓月自黄阿嬷口中听得消息,趁杨娘子出去间隙,在杨家门外“撞见”杨茂兴。
正巧杨娘子瞅着杨茂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横竖就是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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